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首领之夫》 作者:柳序 楔子 她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云淡风清的诉说着伴随离别而发生的触动,她说, 我记得的。 “这么久以来,”她说,“我还是记得。记得离开的转身挣扎万分,记得错过你背影后内心的折腾,……记得我伤你心的样子。记得,或许要成为我为感情付出的唯一注解了。但我相信,相信爱是自足于爱的。即使在时间把我们都改变了之后。” 她一向是这样的。 对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件事,都十分慎重认真,自省却自信。 在他的记忆里,她一向是这样的。 初雪的窗前,听她用低柔的嗓音说着一句从法国朋友那里学来的话:Tu vios,Je n’ai pas oublie. 他不禁独自一人微笑了起来。 其实,他想告诉她,没有什么是真正改变了的。 如一 每当你望着那些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人的背影时, 或者踌躇于自己深爱的人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是, 你可以试着抛开那种忧郁而想想这句话 —所有的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两次,三次, 甚至更多次地在心中小声重复这句话 其实,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摘自金自镇《我们都是独自一人》 嶙峋栉比的高楼大厦昭示着城市繁荣的经济,车水马龙和人们穿梭往来的脚步令时间显得匆忙而短促。 当不远处的海还在午后风中打着哈欠,漫长海岸线的岬角,夜隐集团的总部大厦冷然傲视着一切。茶色有机玻璃在阳光下金碧辉煌,无需任何修饰,九五至尊的地位和实力都足以使得夜隐集团财务报上的每一笔红蓝数字成为影响全球经济走势的原因之一。 遥望着贸易、权力、金钱和奢华打造形成的夜隐大厦,花街,仿佛典雅的书香女子安静体贴地坐落于巨人身旁。位于这座城市风景区中以几条小路交织而形成的花街巧妙地把公园与庭院融合在一起,其中到处是碧绿茂盛的树木。几百年前独具匠心的设计规划,四季常开的花朵精心的搭配,郁郁葱葱的花街从来都没有孤单过……几百年后,一名年轻的女子在花街的尽头开了一间“Alone”的咖啡馆。 Alone里有界限,有世界。 宽大的方桌或圆桌精确的划分了每位客人的空间,每张桌中央以两米为半径扩展开来的地面全部采用木板加厚形成各自的区域,足够的空间中规矩的摆放着单独一人的舒适座椅,没有空位也就不存在错位。二层的洋楼正面特制的玻璃诉说着另外一种透明的坚固。暖阳既不会太华丽刺眼,又小心地过滤了冷淡的清黄,秋天霜染枫红的时候,Alone就像上帝遗落于人间的玻璃屋,落地窗前,也许真的可以数清雨的凄凄潺潺。 “爸爸,讲故事!讲故事给爱爱听!”Alone里,夜家小公主夜爱蹬着两只萝卜腿,腻在老爸身边,相较之下,双胞胎兄长夜念优则乖乖地写着自己的功课。 “夜爱!你给我老老实实做功课!” “妈妈咪!” “妈,妈妈,妈咪也行。妈妈咪?你皮痒欠揍吗?”夜隐情端着热饮从吧台走出来。 不顾女儿深情的“白眼”,夜隐情体贴地为丈夫奉水。 “邢,你的。” 无论是清香的茶,浓郁的咖啡还是刺激的酒,眼前这个在宝贝女儿撒娇下依旧面无表情的男人统统不买单。邢只喝水,索然无味的白开水。 落地窗前,男人坚挺的后背披上了薄薄的金缕衣,掩盖了那层淡淡的冷漠和浓浓的肃杀。阳光下是张阴郁却干净的脸,白皙中有些强硬,有些纯粹。一米八八的颀长身材,粗细适中的眉峰在三分之二处狠狠折下来,黑白分明的凤眼用冷淡掩盖了锐利,镶嵌着的两颗深邃、黑不见底的宝石如同洒满月光的深海,神秘且魅惑人心,唯一看起来柔软的唇带着樱花的粉白,坚毅的鼻梁和鬼斧神工般刀削的深刻五官恰到好处的展现了郎心如铁的冷硬,并不忧郁,却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男人是寡言的,却并非不懂礼貌。哪怕有人为他做了芝麻绿豆点的小事,他都会用冰冷的嗓音对人说:“谢谢。” “谢谢。” 果然。夜隐情笑着摇了摇头。 微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身体,温暖瞬间蔓延开来,放下杯子,瞥见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等候在Alone门口,男人站起身来,“我回去上班了。晚上隐组有例行会议,别等门了。” 每天都扮演着夫妻和睦的戏剧,久了,夜隐情抛掉了沉重的忧郁,遗留下一句轻柔的“好。” 地平线上托着酡红若醉的夕阳,和煦的阳光无声的滋润着每个人的心房,粉红的碧桃和素雅的樱花随着微风摇曳着。 花街,一大两小三条身影悠然地往家走。 “妈妈咪,爱爱有件事不太明白!” “说说看。”夜隐情努力忍耐着女儿不伦不类的称呼。 “爸爸是不是讨厌爱爱和哥哥?” “为什么这么说?” 皱起两条小小短短的眉毛,夜爱天真的双眼里满是受伤和委屈, “爸爸从来不主动跟爱爱和哥哥讲话,也不给爱爱讲故事,还有爱爱也不记得爸爸有抱过自己。” 一旁背着书包无聊地踢小石头的夜念优也停下来抬头望,无声地认同妹妹的话。 “爸爸他……”夜隐情温柔的声音中掺杂着细微的瞢然,仿佛断了的弦,脱离了原本的音调,“他在妈妈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冷冰冰的了……” 一阵风轻轻拂过,花街一侧樱花树下疏疏萧萧的下起花瓣雨。绯红如烟,往事如烟,缠绵的爱恋恩怨,风雨中,无根的樱花瓣带着树与花梦般的情缘纷纷洒洒…… 宏亮的啼哭惊彻夜空。百年历史的隐组里,婴儿降生的喜气稀释了大堂中的严肃和凝重。 “我做爸爸咧!怎样,我的公主可爱吧?” 得意洋洋的抱着自己闺女来回穿梭于客厅,向跟随自己打拼多年的兄弟们展示着自己的骄傲。就说嘛,他是帅哥,他老婆是美女,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他们家长公主准是美人坯子。事实胜于雄辩啊……哈哈哈哈!首领夜昊黝黑的脸庞上带着初为人父的兴奋。 粉嫩的双颊,乌溜溜的黑眼睛眨啊眨,金银麒麟的绸缎裹被中的女婴瞪大着眼睛想要将陌生的周遭看清楚,几年后当女娃开始记事,她才从父亲口中听说当年围绕在身旁龇牙咧嘴冲她笑的汉子们就是她所认识的一位位声名显赫的叔伯们。 “昊,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一直坐在首席的老父亲那沧桑的声音缓缓传来。 “是。”走到父亲身边,夜昊将孩子交到老人手里,“爸,您给您孙女起个名字吧。” …… “叫夜隐情吧。夜族的女人,有朝一日能主宰自己天地的隐组女人,而隐忍与克制远比柔弱娇嗔更适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接过软软小小的婴儿,老人感受着手掌中生命的跳动, “可惜了,是个女孩……”可惜了,出生在用白骨堆砌的隐组里,喜悦和悲哀同时夹击着老人的心。 上等质地的绸缎,金银麒麟加身的图案,预示着未来的女娃会有怎样的平步青云;夜隐集团的威名,黑色隐组的血腥味,女婴此时纯净的眼眸也注定要被一种名为复杂深沉的颜色浸染。 “怎么会可惜!庆祝还来不呢!”解下胳膊上象征夜隐一族首领身份的龙凤环,抱过老人手中的女儿,夜昊摇着龙凤环,逗弄着自己的掌上明珠,“我们家隐情宝贝才不可惜呢!我们可是要做夜族的女皇哦!”龙凤环身中的千年夜明珠碰撞间发出悦耳的银铃般声响,灯光下手环上交缠的龙凤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夜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引来老人不满的斥责。 “昊,隐的首领岂是如此草率便可以决定的!” 要挑起一族的命运,非经常高高在上不可。一族的人即使再尊敬首领,也不能太亲密,必须保持一定距离,这就是领导者的命运!夜族的人,时常在生死边缘打滚,这就意味着首领必须是最强大的武人,最睿智的司令官,对外不能畏惧,对内不能显露疲态,这么沉重的责任即使是再坚强的男人也不一定承受得了,何况是一个女孩子! “宝贝儿,爷爷不相信我们呢!”夜昊似真似假的笑着对怀中的女娃说,“爷爷不相信我们怎么办呢?” 银玲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整个炎堂,而堂中的长老、精英们都秉住呼吸等待现任夜主的语出惊人………… “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十八年后在隐组的刑堂,当年的老人在癌症的折磨下变得瘦弱不堪,而襁褓中的女孩已经蜕变成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优雅健美的身姿带着内敛的自信昂首对视着坐在炎堂首领席上的老人和父亲。她通过了残酷的生死试炼,赢得满堂喝彩的同时亦成为了新一任的夜主。 老人家满意地笑了,却仍是追问:“将被纳为第五十五任夜族首领的你,知道自己的任务和终其一生所要努力经营的是什么吗?” “夜隐!” “知道夜隐是什么吗?” 当别的小孩还在父母的怀中撒娇时,自己则在夜隐大厦的广场前研究着夜隐之于自己的意义。那时候,夜隐对于自己高不可攀,神圣无比。一晃眼,时间在历练中飞逝,她也终于懂得夜隐和自己的关系。 “责任。”姣好的容颜,少女樱唇中坚定的吐出两个字。 “责任?” “嗯。” 饱经风霜的老人满意地笑了,却仍是追问:“梦想,爱情,自由,夜隐,有朝一日若你只能选择其一,你选择什么?” “我并没有办法武断的告诉您我的答案,因为这种假设题其实是没有办法假设的。我只能说,无论我选择什么,我不会放弃夜隐。” “很好。”果然没选错人!他非常期待在隐情的领导下,夜隐会有何种局面。只是,他恐怕……时间不多了,“我要你记住自己今天的承诺,今天的选择。夜隐一族的命运,交给你了。” “是。”夜隐情毕恭毕敬的堂上的父辈们施了一个大礼。 古希腊人依海而居。媚人的蓝,雅致的白,人们常用“今天的天空很希腊”来形容所见到的澄清蔚蓝的天空。 目前为止,很多人认为这里是世界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而爱琴海的海水大概早已如血液一般融入人们的身体里、脑海中,从此密不可分。 希腊神话传说中记载,天神造了地球后,剩下一把石头,就向背后这么一扔,于是变出了希腊岛屿。爱琴海里有大大小小上千个岛屿,统称为基克拉泽群岛(Cycladic Islands)。面对希腊岛屿的蓝白视觉效果,或许没有人能够漠视它的存在并不受蛊惑。 夜隐情成为新一任首领后,基克拉泽群岛中属于夜隐的Manana岛今天也终于迎来它的新主人们。 了却了隐组的一桩大事,正好学校又放暑假,夜族的家长一致决定把以夜隐情为首、夜家三个令人头痛的夜家小鬼送到夜隐的私人岛屿,特赦他们可以玩到假期结束并在此期间不必接受训练。身为夜家领养的孩子、同时也是夜隐情贴身保镖的邢则承担起负责人和保姆的角色。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噜……” 客厅里,十七岁的夜隐驿肚子饿了,十五岁的夜隐舞也红了脸。 “该死的!就说你不要在帕特农神殿玩那么久了!这下好了,回来竟然找不到人了!”脾气火爆的夜隐驿实在坐不住了。夕阳都快下山了,点心时间,整个岛上唯一的大厨竟然不在,搞什么嘛! “哥!你有力气埋怨我,不如尽快找到邢哥比较好吧!”夜隐舞对自家二哥的咆哮嗤之以鼻。她是淑女!所以绝对不能跟二哥一般见识,更不能像他一样失态……即使她的前胸已经快贴到后背了! “我怎么知道!”就说那几个死老头没安什么好心,会凭空放他们大假?结果吧!这个如人间仙境的岛上竟然没有厨师!搞什么!没有基本的保洁人员也就罢了,连厨子都没有,真的以为社会主义饿不死人是吧! “夜隐驿!小声点。呆会找不到邢,小心你虚脱!不过……我们好像太依赖邢了,干脆……”夜隐舞还没说完,夜隐驿便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舞小姐,停止你脑袋中的鬼念头。”天知道,隐舞的智商是很高,可说到家事,白痴都没她白。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找邢哥?” “问题是我们要找得到他!”……等等,这里好像除了邢还少一个…… 老大!夜隐驿起身就往门外走,懒得和夜隐舞瞎耗。 “二哥,你去哪?” “去找邢。” “那你刚才还说找不到!” “大姐也不在。” 大厅里的夜隐舞反复了论证夜隐驿所说的可能性,片刻之后,默契十足的往同一个地方狂奔。 笨啊!她怎么都没注意到老大不在。所以,邢现在一定是在…… 岛的另一端 邢蹲在树荫下一角,沉默地做着栽种花种前的准备工作。 “邢,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闻言,邢无声的望着身边人,却并未停下手中的活。几年的功夫,原本白皙的脸庞由于长期的体能训练带着太阳的光泽和健康的红润,优雅十足的体态,及肩的乌黑长发用水蓝色的缎带轻轻束起。 “邢,你不换点别的花种吗?” 当她拥有记忆后的第一个了解就是—刑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好久。而每年来岛上,这男人总要悄悄地埋下花种,等待来年花圃里长满或蓝色或白色如同罂粟般的花朵。 碧蓝色的海面仿佛一块硕大的宝石,晶莹剔透。重重叠叠的海浪似乎想把天空也拉过来聆听。 “邢,我们朝夕相处快要二十年了呢。” ……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 “邢……我对于你来说算什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女孩的脸颊上瞬间沾染了霞般绯红。从隐组首领的候选人,到继承人,竭尽全力成了她生命的主色调。如今接下了父辈的责任,夜隐情明白自己的未来的首领之路必定充满荆棘。身在生死难测的隐组,他们都不清楚,都不清楚能有多少机会像这样安然地看海。这一刻,海的潮涨潮落也怂恿着夜隐情脆弱的情绪。夕阳西下,想到身后之人不太可能出声,沿袭了他们之前十多年相处的模式,夜隐情笑了,浑然不觉自己有多么耀眼。 “二哥,老姐又在自言自语了!”夜隐舞两只小短腿努力移动ing…… “嗯。” “你觉得老姐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那要问邢。”夜隐驿好心的把问题丢给当事人。 “夜隐驿,鼎鼎大名的夜隐情正在脸红!” “叫二哥!” “你们都给我滚出来!” “二哥,姐这算不算是害羞的反应啊?” “应该算吧。” “到底是算还是不算呢?” “……” “夜隐驿你给我闭嘴!”相信她,她也在很努力的忍耐。终于受不了这帮家伙,夜隐情恼羞成怒的吼道。不要拦着她,她绝对要掐死这两个无聊的人。 望着草地上嬉笑追逐的同伴,邢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加入他们其中。最终,他只是站起身来拍掉草屑,倚靠树旁,静静地看着蔚蓝的天空被火红浸染,然后渐渐变得色彩斑斓…… 从Manana岛回来,夜隐情正式进入了隐组成为黑色世界深色帘幕下的神,邢则形影不离的跟随其侧。 可为什么没有人提前通知她除了责任,在成为夜隐首领的那一瞬以及之后的数个岁月里她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未婚夫? 见鬼了! 直升飞机徐徐降落到日本东京夜隐分部的顶楼。夜隐情纵身而下,凌乱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考究的MaxMara大衣在风中飞扬……一如她张狂难以平息的心。 几天前 “隐情,过来。”夜老太爷撤去大家长的面具,成为夜隐情最亲近的老爷爷。 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夜隐情不是滋味的看着敬爱的老人。岁月不饶人,这是连隐组的首领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爷爷,”她亲昵地喊着,素日里的冰冷转眼间消失不见。 “有没有怪过我?” 在这女娃呱呱落地的那一刹,是他默许了她日后夜主的命运。当然,是隐情自己赢得了众人的信任,但,如果她不是夜主,如果她没有生在夜家,或许,隐情可以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轻松自在,拥有青春少女的花季雨季,拥抱更多平凡的快乐和浪漫。 “爷爷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又为什么要怪您?”夜隐情笑着,随手拿起桌边的水果,为老人家细心的剥皮。 “夜隐让你不能做一个普通的享爱的小女娃。” “爷爷!”夜隐情头痛的看着床上的老人。 “你真得不怪爷爷?”老人不放心的问。 “是啊。不止不怪,还要感谢。感谢您让我的日子因为夜隐而更充实,现在很好啊,每天醒来,我都晓得自己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还要感谢您在测试时候附加的‘特殊照顾’!” “嘿嘿,你知道了嘛!既然你连这个都不怪爷爷的话,那就一定不会怪老爷爷的一次小小的自作主张,对吧?”说到这儿床上的老人似乎有了些生气,多了些心虚。 “爷爷,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啊?”一张大号的笑脸贴近,夜隐情娇嗔的对夜老爷子撒娇。 “隐情啊,你,你不要靠得那么近!坐回去,坐回去……对,坐回去爷爷我才可以好好对你说嘛!”天知道,他这个孙女目前为止温柔的次数不少,但理由却都只有一个:有人要倒大霉了!虽然他老人家是快要去见玉皇大帝了,但还是不要受太多刺激为好! “是……是这样的,”老人清了清喉咙,“你也知道日本的藤堂组嘛,…… “嗯哼,”夜隐情接下夜老太爷的话,“夜隐一族唯一外驻家族。现任族长藤堂武,也就是一年中有半年在隐组里和老爸下棋对阵的武叔叔膝下二子一女,长子藤堂优,深居简出,除藤堂本家之人,尚未有人见过。相貌不祥,今年20,已开始接手藤堂家族的事业,近来有意将藤堂组旗下几个五星级酒店的其中之一扩展成为日本最顶级酒店。其余,不祥。次子藤堂峻,17岁,相貌英俊,跟夜隐驿那臭小子一样,十足的准坏男人,性格刚硬不羁,但办事干净利落,虽然只是高中生,但在几次行动中,充分显示了自己的能力。幺女藤堂雪,14岁,典型的白雪公主,看似美丽柔弱,实则功夫了得。老太爷爷,不知道我报备的清不清楚?”喝口茶水润喉,夜隐情不急不徐的问。 “嘿嘿,清楚,清楚,”长长一串,只差没交待人家祖宗八代了,谁敢说不清楚?! “所以麻烦您直接说重点,ok?” “重点,……那个重点就是……” “老爷子!” “哎呀,好啦好啦,我直说。那个,隐情,你有没有觉得藤堂家距离夜隐本部有点遥远哪?” “遥远?”夜隐情挑挑眉,“现在从中国到美国也不过几小时,通讯技术也很发达,电子邮件,可视电话,隐组特有的远程通讯网……更何况,武叔叔每半年就被老爸拖到隐组挑战象棋,不知羞的老爸还一战就战半年,所以,我相信,就算藤堂本家在南极,也远不到哪里去。” “可是,我觉得有点远啊!……至少十年前是这么觉得的!”老太爷被自己的孙女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马上补充说明。 “然后咧?” “然后……然后那时候刚好藤堂家的老家长也在世啊,所以……” “所以?” “所以?所以我把你许给了藤堂优那小子。宝宝啊,十年前,你就有未婚夫了!”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走过一秒,两秒……N秒…… 在一切静止前,夜隐情仿若无事的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准备走出老太爷的房间。 “宝宝?”看着孙女起身,夜老爷子战战兢兢。 “毁约!”走到门口的夜隐情咬牙按下咆哮的冲动,“还有,不要每次做错事后都叫我宝宝!” “可是,”床上的老人抖了抖肩膀,可怜兮兮的辩解,“藤家老爷子早已过世,没办法毁约的。” 噌!夜隐情倏地用力转过身来。“老太爷,你的意思是要我嫁给那个我不认识的、见鬼的藤堂优?” “不不不,我们绝对不勉强你们。只是,你需要从今年开始,每年的四五月份到日本藤堂组居住一个月。让你们可以彼此了解,也顺便视察藤堂组,名义上,藤堂优则是你的未婚夫。直到你们中的其中一个爱上别人,有人背叛或者伤害对方,你们就可以解除婚约。如果你们能够相爱相伴的话,藤堂优将按照惯例在你们大婚之前被纹上和你后背夜主纹身相对的龙凤麒麟图案,同时,他将自动放弃藤堂组的主事权,住进夜家,成为你的丈夫。” “一个月!竟然每年要我到日本去住一个月!那一个月中我的学习和工作怎么办?而且现在已经四月了!”天上掉下个未婚夫,夜隐情被砸得头晕转向外带脾气失控。 “放心,你也说过了,现在通讯技术那么发达,一个月不要紧啦,而且,你老爸也每年都为你留出一个月的假,多好啊!既了解对方,还能放假!四五月哦,日本的樱花开的正绚烂呢!” “我不要!” “隐情,老爷爷想要你幸福!藤堂家那小子很不错,所以,试试看好吗?” “我不要!” “宝宝……” “不要!” “宝宝……爷爷不能毁约的!这样吧,五年,五年之后你二十三岁,到那个时候你们的婚约你可以自行决定,但五年中,你必须要每年去日本一个月。” …… 不答应又能怎样呢? “一言为定。” 夜隐情妥协了。 “宝宝,要幸福哦!”老人微笑的叮嘱着。 隔天,仿佛怕夜隐情再生异议,老人家在睡梦中便离开了人世。 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每个人的心房,一身黑衣的夜隐情在这个有些阴冷的雨天显得益发的冷漠,深色墨镜尽责地替主人藏好伤悲。众人相继离开,唯有邢纹丝不动的陪着夜隐情伫立在风雨中。 “姐,走吧。”夜隐驿轻声说着,低沉的嗓音似乎是泄漏夜家人伤痛的唯一相同的途径。 墓碑前的夜隐情置若罔闻,良久, “你们先回去吧。” 雨中的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着,安静地站着。 “姐……” “回去吧,有我在。”寡言地邢用清冷的嗓音给了夜隐驿放心和安心。 “照顾好她。” 说完,夜隐驿无奈的转身走开。 雨湿透了夜隐情的外衣,但她仍不为所动。邢脱下黑色的西服,无声的披在她身上,又无声的回到原位,只着一件单衣立于雨中,牢牢的、静静的守护着夜隐情的伤悲。 片刻后,夜隐情蹲下身来,摘下墨镜,细心的擦拭着墓碑上的雨水,却只能徒劳的看着雨水再度打上墓碑。 “爷爷,宝宝答应你,遵守您的约定,每年都去见藤堂优,您要宝宝幸福嘛,隐情会努力做到的。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冥冥中,夜隐情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而那人也似乎借着雨水抚上她的脸,拥抱她的心…… 老人家过世的第九日,在彻底的整理了老人的遗物后,夜隐情带着贴身的邢出人意料的飞往日本。在父亲夜昊的解释下,众人才知道夜隐情是去找她的未婚夫藤堂优履行和老太爷的一年一月之约去了。 “这样也好,让隐情去散散心。”面对妻子水漾的担心,夜昊反而没什么忧虑,“我相信,藤堂武那家伙绝对会照顾好我们家隐情的。” “爸,大姐怎么会有未婚夫的啊?”沙发对面,好奇宝宝夜隐舞问道。 “你爷爷订下的。” “那,武叔叔的那个大儿子长相如何啊?” “这个,等你大姐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爸,你明知道姐姐有未婚夫,为什么不早说啊?”好奇宝宝夜隐舞发挥蓝猫淘气三百问的精神。 “你爷爷不许。”额头的十字路口若隐若现,夜昊颇有些不耐烦。 “爷爷不许你就不做啊!据我的第一手资料,小时候,爷爷还不许你独自下海咧,老爸你不是照样在海里玩得挺快活,还被救生员美眉夺去了你的初吻!”夜隐舞不知死活的披露夜家独有的内幕消息。 “夜隐舞!你也很想有个未婚夫的话你就直说,这点事儿你老爸我还做得了主!” “不要!” “自己清楚形势就闭嘴!”言外之意,惹火了他,他随时也可以像老爷子一样,不,比老爷子更彻底-----把她直接踹出家门! “那……我可不可以也请假一个月去日本啊!”少了她这个夜报(夜隐小报)的总编辑,那怎么行! “夜隐舞!你给我安心念好你的书!隐情和隐驿已经通过测试,只有你还在混!皮给我绷紧一点,通不过下个月的测试,你洗干净脖子来见我!”面对夜隐舞一脸混得理所当然,夜昊火大的一通吼!老爸啊,你当初为什么不把夜隐舞这小破孩儿送给人家,现在他也不会被她烦到头痛!谁来把他聪明安稳的大女儿还给他啊! 残双 有风的四月,乍暖还寒。夜隐情到了日本,来履行一个推迟了十八年的契约,期限则可能是她的一辈子。即便通过了残酷的首领测试,感情路上夜隐情仍旧稚嫩的像个孩子。毕竟,她才十八岁。抵达日本后,从藤堂武那里得知藤堂优正因东京新酒店的开张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回家,夜隐情着实松了口气。 “峻,雪,她就是夜隐情,后面是隐情的保镖邢。”抵达的当天,藤堂武和夫人沈月就把夜隐情热情地介绍给了藤堂峻,藤堂雪。 “你就是夜姐姐啊!常听父亲提起夜家呢!你要多跟我讲一些你们的故事哦!” “嗯。” “你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未来的夜主您过招?”资料上不羁的藤堂峻确实没有辜负夜隐详尽地调查报告,刚见面就要和夜隐情切磋功夫。 “真的吗?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隐情姐姐的功夫呢!” “好吧。” 隐情喜欢她。看到夜隐情平和的笑容,邢知道夜隐情库存不多的好感给了眼前这位优雅玲珑,文武双全的藤堂雪。夜家夜隐舞太捣蛋,根本是颗霹雳朝天小辣椒,可眼前的藤堂雪,在藤堂武的武学基础上更多的继承了母亲沈月温柔善良的天性,大家的教养和淑女的举止,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好好珍惜。 比武是在藤堂组众多精英和长老的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的。凌厉的拳式,点到为止的风度,几个回合下来,夜隐情赢得满堂喝彩,而藤堂峻则输得心服口服。 “你怎么能这么强?”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藤堂峻一屁股趴到地板上。好歹自己从小被老头子魔鬼训练到大,可一场较量下来,自己竟然没碰到人家小女生一根手指头!有这种女人,要他们男人做什么!仰望着神清气爽站立在道场上的夜隐情,他问。 “臭小子!加紧练吧!你以为夜隐一族的首领是个人就可以胜任吗?”藤堂武的一句话令所有人包括藤堂峻对夜隐情这个传说中的女性首领再也没有怀疑。而夜隐情的实力,也令日本藤堂组心甘情愿的为夜隐一族这位第五十五任夜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从那天起,整个藤堂组算是正式认可了夜隐情首领的身份,也从那场比武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夜隐情这位女性首领的功夫究竟有多深,便再也没有人能摸透。 “爷爷,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和藤堂峻痛快的比了一场,昨夜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夜隐情神清气爽的用过早餐后,来到藤堂家后花园的樱花树下,仰望明媚的天空,她情不自禁的低喃。 她承认,这么快就到藤堂家来并不是为了那个尚未见面的藤堂优,她只是想要从老人离去的阴霾中走出来。终归,她还是要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在夜隐里的每一天每一秒,她都必须够强,够理智。所以,她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放纵自己沉溺于感性,给灵魂一个出口来释放自己,一个月,足够了。目前为止,除了那个未谋面的未婚夫藤堂优,一切都很完美。 这年春天,夜隐情浑然不觉樱花树下的自己有多么耀眼,邢依旧无声的站在她身后。风轻轻扬起,朵朵樱花乘着风的翅膀和蔚蓝的天空短暂的靠近后,便稀稀疏疏的下起了樱花雨。淡雅的粉色花瓣无论在风中飞多久,无论舞得多么轻快炫目,始终还是要零落成尘的,说不出的惆怅和着花瓣纷纷洒洒,被掩埋在了泥土之下,成为来年樱花催生的种子。 之后的二十多天中,或许是因为老爷子刚刚过世的身心疲惫,藤堂优也据说忙得昏天黑地,即便藤堂雪借着参观藤堂企业为名带夜隐情直接杀到藤堂优的办公室,他们也总会很巧的错过。夜隐情当然不可能因为藤堂优的缺席而延迟回国日期,毕竟,一个月之约她算是履行了。在藤堂家的百般抱歉下,夜隐情和邢搭上了回国的班机。 不知道被谁作弄,总之,夜隐情就这样错过了藤堂优。第一年的春天之约,她并没有见到名义上的未婚夫藤堂优。缘分,很命运的字眼。有缘,无缘,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足以成为缠绕两人一生的羁绊,又还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成为你离去时我没有挽留的不甘与……不得不甘心。 回国第二天,夜家人勉强按下积攒了一夜的疑问,盯着夜隐情不紧不慢的吃完早餐。上午九点刚过,审讯正式在客厅开始。 “一人仅限一个问题,请简单提问,过期无效。” “隐情,藤堂武那老家伙有没有当着很多人嚼我的舌根?” “爸!”丢人哪!夜族头头就这水平? “爸,武叔叔哪像你那么小家子气和幼稚!” 面对夜昊此刻仔细打量自己的目光,夜隐情还是选择……打死也不说! “真的没有?”夜昊丝毫不关心女儿未婚夫的情况,一心只想要求证老对手藤堂武翻了自己多少旧账? “应该有什么吗?” “呵呵,哪有!怎么可能!”夜昊干笑着,不甚自在的挠了挠头。 “该我了该我了!”夜隐舞实在憋不住心中的问题,插号说。 “舞小姐,你不觉得按照顺序应该是你老妈我,然后是隐驿,最后才是你吗?”急于了解未来女婿候选人的水漾难得加入了其中。 “可我”本想说什么,可接收到沙发一头老爸“关爱”的眼神,“……算了,我等。”夜隐舞只得继续管好自己的嘴巴。 “隐情,见过藤堂优了吗?”武哥有三个孩子,那两个小的,他们倒是在前年拜访的时候见过,独独遗漏了重点人物,当家主母水漾的脸上挂着与平日里缓慢优雅截然相反的高昂兴致。 可惜,夜隐情接下来的答案毁了母亲的好兴致,“没见到。” “什么!怎么会这样?!” “藤堂组最近正在筹备东京新酒店的事宜,藤堂优忙得很。” “姐,藤堂家兄妹的实力如何?”不爱八卦的夜隐驿只想通过老姐对一海之隔的藤堂家同辈的生力军作进一步的了解。 “藤堂昊比内部给的资料上所形容的要强劲,和你应该是势均力敌。而藤堂雪嘛,”瞥了一眼夜隐舞满头的问号,夜隐情实事求是地给了中肯的评价,“藤堂雪,显然比我们家的舞小姐要优秀的多!” “去!大姐你才去了几天就被人收买了!不过,终于轮到我了!”夜隐舞一脸的不以为然,兴奋得掏出自己的小本,做好记录的准备,“嘿嘿,姐,既然你没见到藤堂优,那你和邢哥有没有发生什么啊?” …… 夜隐舞的问题没有引起预期的波澜,邢面不改色地站立着,夜隐情虽然尴尬的红了脸,但 “没有。” “姐,你敷衍我!”听了夜隐情的解答,夜隐舞发现自己只能在纸上画一个大大的零。 “哥,”从佣人口中得知一个多月来神夜见首不见尾的大哥回家后,藤堂峻、藤堂雪兄妹立刻飞奔直二楼藤堂优的卧房。 “嗯?原来是你们两个把整个走廊搞得像地震一样啊!”打领带的手因弟弟妹妹的突然而短暂的停顿,随即又继续和领带“作战”。 “老大,你穿的那是什么鬼东西?!”藤堂峻瞪大眼睛,惊讶的盯着西装革履,正在打领带的藤堂优。老爸说他们三人的血液里流着3/4的中国血,他们是中国人,不必穿和服,也随他们怎么穿。唯独老哥,从出生开始老爸老妈就一直坚持要他穿和服。和服都是名家专门按照老爹的要求为老大量身订做的,上好的布料,宽松适度的长袍巧妙的遮住双脚的同时又不会造成行走奔跑的障碍,银丝线压边,袖口和袍底因款式的不同用手工绣制不同的图案,凸显和服简约大气又不乏精致考究的风格。并且,设计师们根据季节不同,气候不同,为每一款长袍都设计了风格相同的外袍等备衣。俊美的老大小时候常常因为独特的扮相让人误以为是贵族小公主,藤堂雪这妮子小时候就几度因为哈老哥的衣服而哭着喊着要和老哥换!哥呢,在幼时数次反抗未果的情况下,逐渐接受了老爹的另类要求,不知不觉,老哥似乎也懒得反抗也习惯了这种风格,倘若现在没有长袍估计这位仁兄反而别扭。所以,绝对绝对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毕竟,他们除了老哥反抗时候的光溜溜还从未见过他穿上别的衣服! “大哥,你确定穿惯了长袍的你不会因为领带的束缚而晕倒?”藤堂雪也跟着凑起热闹。人家都说她是公主,其实不然。小时候长袍飘飘的老大才是她要做淑女公主的原动力! “你们老大我还没那么脆弱!”陷入领带大战中的藤堂优无暇顾及两人的调侃。不过还好,在平整的领带立马就要变成扭紧他脖子的麻花时,他懂得喊救命! “你们两个少在那里搅和,快过来帮我把领带打上!”他投降!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提醒藤堂优:自己已经和手中的烂布纠缠了快半小时了!此时此刻,他觉得峻简直是天才,每天早上简简单单的打个结,轻易地将令自己发疯的“上吊绳”变成乖乖牌的领带! “我来吧。”发现一条领带就能难倒天才老哥的藤堂昊大步走上前,上扬的嘴角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愉悦心情。 “峻,你很开心?”估计离他几步之遥的雪都能感觉到峻快乐的心情,更别说和他如此接近的自己。藤堂优口气臭臭地问。 “今天天气不错!”认真为兄长打领带的藤堂昊随口编了个风马牛不相干的理由。 “峻!”藤堂优懊恼的想要狠狠地捶一顿弟弟,但看到正在自己脖子上忙活的那只大手,他还是选择乖乖立正站好。 坐在床边的藤堂雪欣赏着眼前难得一见的画面。大哥是她和峻哥最崇拜的人,当然,还要加上刚结识的隐情姐。印象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大哥,他总是能平稳的处理好任何问题,对于别人来说还是成长期的十八岁,大哥已经着手建立日本最顶级的酒店。所以遇见像现在一样令他皱眉的情景基本上等于观测到狮子座的流星雨,百年难得。身高一米八三的大哥和身高一米八八的峻哥如此亲近的站在一起,藤堂雪眼中冒着梦幻的泡泡……好暧昧哦!英俊酷味十足的峻哥始终带着笑容专心的为温文儒雅的大哥打好领带,又仔细的整了整领带的位置和大哥的衣领,两人相视而笑……遂又默契地转过头来一齐望向自己…… “藤堂雪!你那是什么鬼表情!” “哎呀!藤堂峻,你就不能温柔一点!”这就是现实与梦境的差别啊!藤堂雪把被藤堂峻打破的梦境碎片收好,记起自己和藤堂峻不顾形象赶来堵人的初衷,“哥,你为什么不见隐情姐啊?” “你少用你忙那套来对付我们!” 忙?是应付外人的理由,人家初次到访的一个月中连正牌未婚夫的影子都没看到。真不晓得大哥唱的是哪初!藤堂峻在兄长开口前补充说明。他们家老大擅长的功夫之一就是以极短的时间找出一堆骗死人不偿命、既合理又合法的借口把人带进迷宫,自己趁机脱身。 “我不想见她。”藤堂峻慢条斯理的穿上刚买来的西装外衣。 “Why?给个理由先!” “这段时间是帕姬里丝酒店试营业前最紧张忙碌的日子,我不想分心。” “你不想分心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有个叫邢的保镖在你莫名其妙的静心期一直跟随其后到日本来了!”不想分心?藤堂优这家伙当他是白痴啊!未婚妻都到家门上了,还讲什么分不分心! “对啊,大哥,你早就知道自己有未婚妻的,隐情姐姐也很优秀啊,你不主动不说还避而不见,大哥你真的要将自己的未婚妻拱手让人?”邢,女人的直觉告诉藤堂雪,那个安静到几乎不存在的男人无论是不是哥的情敌都会是个难以击败的对手。 轻叹一口气,眼眸瞬间暗淡下来,“我看见了。” “哎?” 手足至亲面前,藤堂优极力想隐藏的那个真正的他嗜欲破茧而出,他转身走向落地窗前,“那天下午意外的回来取文件,我看到他们了。”看到如山般侧立的男人背影,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夜隐情,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他看的到了,看到男人坦然坚毅的神情,看到夜隐情身后的他清逸的微笑,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浓烈,悄悄的,浅浅的笑容仿佛柔和的春天—善良且多情……却令人莫名心痛。而或许夜隐情自己都不清楚,樱花树下她安然自得的神态很温暖。总之那幅画面很美,真得很美……美到他不愿意去破坏它,美得令他心甘情愿放弃自己预先的立场。 “哥……” “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为了帕姬里丝大堂能摆上雕塑大师翠川夫人的雕塑,我必须亲自拜访,代我向爸妈打声招呼。我晚上会回家吃饭的。先走了。”藤堂优整了整西装,确定没有疏失后,向门口走去。 “大哥为什么要为帕姬里丝这么拼命?”藤堂雪轻声问着身后的藤堂昊。 “还有半年多,哥就要二十一了。哥曾经说过,他想在二十一岁之前,完成帕姬里丝的心愿。”藤堂峻记起前年藤堂优无意间对自己提及的他的生日愿望。 “帕姬里丝的心愿?” 藤堂峻摊了摊手,“别看我,我也不清楚。” 郊外,三层复合式的白色洋楼依山而建。缓缓走上略硝的石阶,周围绿荫缭绕,置身于阳光中的翠川故居引领着藤堂优进入安徒生的童话故事中。 “藤堂小子,要求你穿西服来见我,只不过是老太婆我故意为难你而已,你还真的说到做到啊?”迎接藤堂优的是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两鬓霜发,眼角细碎的鱼尾纹却无法抹杀眼中炯炯发亮的光彩。 藤堂优亲切地抱了抱矮小的老太太,“因为我很怕翠川夫人临时反悔不愿割爱啊!” “你小子啊!”翠川夫人开怀的笑了,然后仔仔细细地把藤堂优打量了个遍,“嗯,很帅!不过还是穿长袍的优更美啊!” “翠川夫人!” “好好好!不说!还是先去看看你最关心的帕姬里丝吧!”说着,老太太牵着他的手往库房改建的工作室走去。 “把罩布拿下来!”老妇人在走入两层楼高的工作室后一改之前的和蔼,严肃的命人把遮盖住巨大雕塑的罩布拉下。 白色罩布徐徐落到地面,露出雕塑原本的模样。阳光环抱中,一匹骏马奋力地扬起前腿,马背上张开的天使之翼使得马儿看起来仿佛要腾空飞翔,但透过马的面部若隐若现的会发现那其实是张男人的脸庞,一个解脱的灵魂。 “那是我丈夫。”雕塑在三十多年前那个人离开之后的三个月内就完成了,可直到今时今日,望着出自己手的石像,翠川夫人眸中的湿气凝结成晶莹的星星照进了藤堂优的心中。 “翠川夫人……” “没关系的。”老夫人来到雕像前,少女的纤纤玉手在岁月的雕琢下布满皱纹,颤抖的手抚上马身,“帕姬里丝……” 帕姬里丝牵起她和翠川家族的缘分,而这雕塑更把她推向艺术事业的巅峰,但这么多年来自己却鲜少触碰他。胆怯吧。就好像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话,你反而不敢靠近他,不敢惊动他,宁可在心中反复勾勒他的模样。 “我和翠川因为帕姬里丝结识……翠川是在我怀中安详离开人世的—在我们婚礼的当天。” “夫人……” “美丽也分成很多种类。因为恐惧,所以美丽;因为过于悲恸,而变得丑陋……所以,苦难也是一种美丽。优,你明白吗?” “我想我懂您的意思。”喜庆的结婚之日以爱人的离去为结局,据他所知,翠川夫人早在结婚前就得知先生不久于人世。翠川先生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爱人一个明知无法履行的承诺呢?注视着这匹展翅欲飞的骏马,澎湃的感动浪潮似的翻涌而来。在即将飞翔的时候,这匹神驹是否会有牵挂和留恋? “塑造帕姬里丝的愿望是希望翠川他可以继续活下去,但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无论帕姬里丝塑造得是否成功,我先生还是可以继续活下去。” “夫人……” “好了,现在我把帕姬里丝送给你,你可以把他放在东京帕姬里丝酒店的大堂中了,但请你照顾好它。” “一定。” “好了,你可以换回你的长袍,把帕姬里丝带走了。” “谢谢您。” 回程的路上,汽车穿过绿荫缭绕的乡村小径。新鲜的空气混着泥土的清香飘进每个人的心中,车中,藤堂优静静的看向窗外,但具体看见了什么,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睁着眼睛,脑海中反复重放着老夫人临走时的话语,倒带,播放,再倒,播放…… “优,”在藤堂优走出工作时之前,翠川夫人叫住了他。 “嗯?” “有个问题是个男孩子曾经问过我的,你愿意帮我想想答案吗?” “请说。” “你知道冬天的蝉为什么选择以死亡的方式蜕变吗?” “翠川夫人……” “优……我曾经仰头问天,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早带走我的丈夫?为什么不让他多停留一下?哪怕,哪怕多一秒钟。为什么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我怀中离去却束手无策!但前几天,有个男孩子对我说,你可以有所作为的。” “有所作为?” “对。他说,我们拥有很多回忆,平凡的,幸福的,琐碎的,微小的瞬间,却是属于我们的点点滴滴。他说,翠川在我心里,或许记忆会因为时间的过去而淡薄,或许有一天,我们会老到忘记彼此的模样,但彼此早已经随着那些属于我们的记忆融入各自的血液中,成为我们性格的一部分,成为无可取代的存在。所以我想,我可以有所作为的,可以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老夫人祥和的脸庞上始终带着满足的神情,“他说:记住他吧,我可以记住我的先生。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记住他,然后好好的活下去。这几天重新面对帕姬里丝,我终于了解了他的意思,翠川活在我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默默的陪在我身边很多年。所以优,只要你相信帕姬里丝,相信这个复杂黑暗的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爱的情绪,然后努力的去爱,无论结果为何,我相信最终你都能把自己的讯息传达给你心里的那个人。” “隐情,你想知道自己未来一年要到哪里实习了吗?”一年过去,身为夜隐一族第五十五任族长的夜隐情,在正式成为族长之后的一年必须接受指定安排到夜隐一家下属机构实习一年。 “爸,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她怎么晓得老头心中有打什么主意! “一点都不好奇?” “我好奇有用吗?”有人要整她,好奇?好奇能改变什么?只会让玩游戏的人兴趣大增。 “是没什么用。”夜昊嘀咕着。他家大闺女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连陪老人家玩玩都不肯! “那烦请爹爹你公布答案好吗?” “好!下礼拜起你到日本藤堂组和东京帕姬里丝酒店担任藤堂优的特别助理。”夜昊答得痛快,一口气决定了夜隐情未来一年的走向。 “老头子,你早就预谋好的?” “这是对父亲大人说话的语气吗?再说了,为父的我也是考虑到你四月中旬要去日本继续履行一月之约,怕你来来回回的不方便,所以干脆让你直接呆在日本藤堂祖特训好了!”夜昊一脸为人父的伟大,丝毫不去理会夜隐情越发亲密的眉。 夜隐情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我说来来回回的折返我压根、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和不方便,老爸你会更改主意吗?” “不会。No。Never!你自己选一个理解吧!” “好好好!”深吸一口气,“老爸难道不想知道您曾经暗恋的幼儿园老师想不想您?” “该死的藤堂武!我就说吧!他会那么厚道?”夜昊咆哮着。那个老不死的!亏他还一度反省自己的小人之心。哼!狗改不了吃屎! “那老爸要更改您的决定吗?” “不!”笑话,被自己女儿威胁,传出去,他就不用混了! “那你觉得老妈到现在对您的红粉佳丽人数有个正确地认识吗?”夜隐情龇着两颗小虎牙,一脸大家好商量的和气。 “那是老皇历了!我相信你妈会理解的。”冷汗……那个老东西到底还告诉隐情多少事啊!亏自己这么帮他!唉!世道黑暗,人心难测啊! “老爸,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呢?”意识到父亲坚决的态度,夜隐情明白自己一年的日本之旅是去定了。 “是又怎样?”去!她虽然是功夫高深的未来夜主,但对不起,他是她爹!想反抗他?哼哼…… 不再理会自家老爹趾高气昂的嚣张模样,夜隐情掉头大步离开。 “你要去哪?” “收拾行李!”“砰”的一声,夜昊身后的壁画也随着关门声笔直落下,献给大地深情的一吻。 “哎……现在的小孩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金碧辉煌的帕姬里丝主体共二十三层,另设游泳馆、网球场等一应俱全的娱乐设施以及8幢VIP贵宾别墅。二十四小时保洁、私人客户顾问、享誉海外的烹饪大师,专业周到的服务配合独具匠心的装潢设计,莫怪帕姬里丝酒店开业不到三个月便荣登《时代》杂志封面,被誉为东方礼仪之邦的经典体现。 看来藤堂优真的准备将帕姬里丝酒店打造成日本的标志呢!刚步入帕姬里丝酒店的大堂,夜隐情饶有意味的打量着这家成立不到一年却成绩斐然的酒店。 “大哥!”陪伴夜隐情一起的藤堂雪注意到大堂帕姬里丝雕塑旁的人影,兴奋得打着招呼。 大哥……藤堂优?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夜隐情循声望去,不远处楼梯转角的雕塑下一抹雪白的人影。 “哥,这就是隐情姐。”乌黑秀亮的长发,瓜子脸和精致的五官搭配得天衣无缝,柳叶眉下黑亮的眼睛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小麦色的细腻肌肤,惹火高挑的身材,这就是她?当夜隐情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藤堂优发现仅仅一句“你好”都耗费他太多精力。 “你好。”看清对方的一刻,夜隐情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藤堂武为什么要密不透风的封锁住藤堂优的消息了。夜隐驿和藤堂昊的俊邪,邢的冷情稳健,隐组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形各色的俊男美女,但,只怕神仙瞧见了眼前的容颜,也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据为己有吧。 “你很美。”夜隐情毫不吝啬的赞美着。 秋水为神,细眼眉长。以淡蓝色光线绣成的竹叶点缀在雪白的丝缎长袍底部,使精瘦的身材越发飘逸,睿智的双眸如漆黑夜色中炫目的星辰。 “谢谢。” “男人不是很讨厌别人称赞自己美吗?”藤堂优大方的回应引得夜隐情侧目相看。美,对女人来说是最讨好的恭维,但对大部分男人而言却无法忍受,基本上等同于侮辱。 “习惯了。” 听到颇为无奈的解释,夜隐情和藤堂雪一起笑开怀。 “隐情姐姐,虽然你和大哥还不熟,但未婚夫长成这德性,我同情你。”叹口气,藤堂雪拍了拍夜隐情的肩膀。 长成这德性?……德性…… “为什么同情我?” “你想想啊,本来身为夜隐的首领就忙啊,麻烦也少不了,如果再嫁给大哥这种祸害你还不忙死!” “好像有点道理!” “岂止有点!是非常、十分、绝对的有道理!告诉你吧,从小到大,踩破我们家大门向老大来求婚的人群中,男人比女人多!各个都妄图染指这祸害。”想到半年前自己暗恋的学长也如出一辙的在见到老哥后的第三天跑上门来求婚的情景,藤堂雪一脸的慷慨激昂,“隐情姐姐你都不知道哦,我们家老大之所以只上过一天的学,根本不是因为他多聪明,其实是因为幼儿园小班开学的第一天,他老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能搞得幼儿园小朋友男女大混战,老爸才决定让他在家中乖乖上课,以免危害四方的。” ……祸害……危害四方……他是不是太宠雪了?……男人认真思索中…… “真的假的?那我该怎么办啊?” “当然是赶紧和他结婚啊,然后把他锁在家里,严禁他外出,这样麻烦自动找上门来的概率估计能降低很多;如果他不听话非要出门,就……就关门,放狗!” “藤堂雪!你觉得和注射了AIDS、口蹄疫、禽流感病毒的疯狗玩亲亲怎样?”藤堂优的斯文在妹妹那句“关门,放狗!”后宣告终止,“或者你被咬后,我应该考虑把你的伤口先抹上糖水,搜集点蚂蚁、蜜蜂之类的,等它们玩完了,最后在你伤口上涂点辣椒水、辣椒油、胡椒粉什么的?” “哥……”小狗狗趴在主人肩头,“大哥……人家我开玩笑的啦……嘿嘿,开玩笑啦!” 毫不留情的将人丢在一边,“你玩够了没?玩够了去帮峻,他在二楼多功能厅。” “好,立刻!我立刻去!”小狗狗乖乖跑向二楼…… “不好意思,见笑了。”藤堂优无法忽略那安静的身影,伸出手,他地对邢说,“你好,我是藤堂优。” “你好。”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暗哑,比自己略高的身影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站在夜隐情的背后,藤堂优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来自男人的压迫感。 带着夜隐情和邢搭乘通向顶层总裁办公区的私人电梯,“夜伯父和我通过电话,未来一年中藤堂组和帕姬里丝酒店将是你这个第五十五任夜族首领实习工作的地方。” “老爸的安排是让我做你的特别助理。”回到那个夜隐里认真的夜隐情,她正经的答道。 “希望帕姬里丝和藤堂组能够帮得上你。” “别这么说,我相信,未来一年中我一定能从帕姬里丝和藤堂组中学到很多。”夜隐情由衷地说。惊人的容貌,傲人的家世,藤堂优光鲜的外衣下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以十九岁的年纪坐上藤堂组组长的位置,夜隐情期待着能从和藤堂优未来一年的接触中亲自找到答案。 眼神不经意间的接合,短暂的失焦,电梯中的两人各自仓皇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平常的一瞥,命运之手趁虚而入狠狠的揪住了心。一声声失控的心跳,一步步距离的拉近,于是在相遇的一瞬间,慌了,乱了,过去所有的记忆弹指间失去了鲜活的色彩,原则、经验、学识发挥不了丝毫作用,却又都清晰的体会到了一瞬间那无比幸运的眩晕……邢无声地记下了一切。 三生石 感情并不总像小说里叙述得那般纯粹和绝对。很多时候,爱和不爱如同双胞胎,我们未必能很清楚的分辨出来什么是爱,什么是不爱,你爱谁,你不爱谁。所以三生石若隐若现的字符后注定的可能是今生的缘分,也可能仅仅只是一种符号—在某个困乏的午后神随手画下的符号。 凌晨三点钟,藤堂优终于得以从工作中解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意外的瞧见夜隐情竟然还清醒的陪着他。 “为什么不睡会儿?” “睡着了还叫你的私人助理吗?”感谢夜隐的训练,几天几夜不睡觉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更何况才几个小时而已。 “谢谢。”希望嗓音不会泄漏他太多的激动才好,藤堂优暗自祈祷着。结束忙碌的工作,困乏的感觉即将排山倒海的涌来之际,对面明亮的眼睛像烛火,微弱却能指引无家可归的浪人。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做什么说谢!对了,我有打电话告诉阿姨今晚加班,你也许不回去了。”不晓得是不是她的幻觉,为什么她觉得阿姨的声音好像很兴奋? “谢谢!” “够了!”无趣!几个月来他除了感谢就不能说点别的了吗? “旁边有休息室,你要不要去眯一会儿?” “不用了,还有几小时而已。倒是你,忙了一晚,几小时后又要继续一天,休息一下吧。” “你的邢呢?” “邢?不用担心他,他在我身边的。”夜隐情的眼神里闪烁着恣意。她知道那个男人总是在离她最远又最近的地方伫立,远到她只能朦胧的看着他却从来不晓得沉默的他在想什么,天涯咫尺,他又总能在她有麻烦时第一个挺身而出。 “邢从小就是这样吗?” 绿色的常青植物填满角落,舒适的米白色沙发中,夜隐情捧起一杯香醇的咖啡,“嗯,” “对了,邢姓什么啊?夜吗?” “不,刑没有姓氏。”听爷爷说,她出生的那天,同为襁褓中的刑被人遗弃在距夜家门口不远的地方。管家何叔买菜的时候捡回了他。爷爷为自己取名隐情的同时也为他取名为刑,不同的是,众人期待下出生的自己理所当然的继承夜姓,却没有人擅自给刑一个姓氏。当然,以隐纵横黑白两界的实力不可能查不出刑的身世,夜家人体贴的把这项权力留给了邢,这么多年来,邢却从来么有要求过。 “你们从小就在一起,感情一定很好吧。” 藤堂优问出自己两个月以来揣测过无数次的问题。若说好,邢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或藤堂组的大厅,而隐情需要在这些地方一呆就是几个钟头;可要说不好,他们之间默契得像一个人。 “嗯。”算是吧。她笑着的眼睛好像一座桥……只是不知为什么,藤堂优却觉得终点似乎并不完全在自己这里。咖啡的雾气遮住了彼此的眼睛,印象里自信满满的眼神中流露出藤堂优无法读懂的虚幻。每次提到守候在门口的男人,明明离他很近的夜隐情立刻遥远地触不可及。那男人……真的只是站在夜隐情的生命之外吗? “若不是听过他打招呼,我会以为他是哑巴。” “邢他只是讨厌言不由衷和虚伪。” 起身了耸了耸肩膀,“不说他了,反正也回不去了,”藤堂优走向夜隐情,“既然如此,那上班前的时间里让我来答谢你好了。” “答谢?” “对啊!”走进隔壁的休息室,藤堂优找出妹妹藤堂雪留下来替换的外套丢给夜隐情,“穿上吧,这时候天气凉得很。” “谢谢。我们要去哪里?” “跟我来!”不由分说,牵起夜隐情的手就往外走。 任由藤堂优领着自己走向不知名的地方,小手被大手牢牢握紧。记忆中,邢也曾经牵过她的手—冰凉!藤堂优的手却很暖,带着甜蜜与幸福溶解的温度在寂邢的世界中,伴着清冷的风吹进夜隐情的心中。 “带我来顶层吹冷风就是你的答谢?”还以为要去哪里呢,他们只不过是把窝从顶楼挪到楼顶而已嘛!忽然,发现一角处的异常,夜隐情惊奇得问:“为什么楼顶会有花?好香啊!” 洁白如玉的花朵在深蓝的夜空下悄然绽放,帕姬里丝周边装饰灯的映衬下,纯白的花朵散发着妖媚的气质,召唤着人们靠近再靠近。 “是我命人把它们搬上来养在楼顶的。” 率性的席地而坐,藤堂优拍拍地面,要夜隐情一起做过来。 “这是什么花啊?你知道吗,夜隐的Manana岛上也有邢种的花哦!”邢的银莲花,宛如邢的人,冷淡到近乎生疏。 “邢种的?”藤堂优努力想象冷漠的邢种花的样子,却发现很无力,“你眼前开的是月下香。借你腿用一下。” “月下香?” “对。传说很久以前,在喜马拉雅山的东骊下,有一个失落的女儿国,”夜隐情来到关澈身边,轻轻讲述着传说中美好的故事,“那是由雪桑那布达女人建立的的国度。在她们的国度里,到处开满了一种美丽的小花,它们白天花香淡远,但从黄昏时分香气开始转浓,夜晚在月光下飘飞传送,花更是香的疯狂。因此,它有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月下香。月下香,也成了女儿国的国花。后来,年轻的女王疯狂的爱上了一个迷失在古科拉的中国红顶商人,并且为他生下了一个有如玉雕玉琢般的男娃儿。但是,她却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因为根据祖先所留下的条律,为了要让雪桑那布达族辛苦所建立的女儿国繁衍下去,境内的子民可以对外招婿,但男方在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之后,就必须离开古科拉月牙国,从此不许再踏进一步,当然也包括一个残酷的规定,那就是生下的女婴,自然而然的成为这个女儿国的子民,若是生下了男婴,则交由“生父”一并带走,今生今世,不得相见。女王深深迷恋着年轻俊美、来自中国的红顶商人,更喜爱着他们那个有如天使般降临的孩子。但是面对蠢蠢欲动的外敌,女王陷进了两难之中。为了雪桑那布建族的生存,为了能够永远屹立在喜马拉雅山之中,让美丽的月下香永远为子孙盛闻,女王决定改变先祖们所立下的条律,那就是封山镇国,以繁殖出足以保护国家的男丁壮汉。女王以鲜花祭天,并且用巫术兴风布云,雪花一片一片的,纷纷飞飞的从天空降落而下,把国境与山脚下的军队隔绝起来。而整个女儿国也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被冰封在层层的雪堆之中。” “不简单哦!你竟然还会说故事!”她一直觉得男人是与风花雪月完全不相关的物种,看来,有待考证啊! “这是从朋友那里听说的。” “喂!”看着藤堂优躺下身枕上自己的腿,夜隐情娇羞的惊呼。 “借未婚夫躺一下,名正言顺,不要大呼小叫,OK?” “顺你个头!这种情况下应该男人借肩膀给女人靠的!”谢天谢地,天还没亮,如果被人瞧见面红耳赤的她,夜主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谁告诉你的?”闭上眼睛,藤堂优问。 “言情小说上都这么写!” “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专骗你这种小女生。” “我哪里小女生了!” “二十岁很大吗?” “就算不大,你也不过二十一!而且你是男人啊!” “有人规定男人一定要怎样怎样吗?” “……” “所以,既然你是我未婚妻,就要认命!” “认什么命?” “认真地疼我、宠我,尊重我,崇拜我,保护我。” “……” “认命吧!” “一定要这样吗?” “对,如果你要做藤堂优的女人,你一定要这样做。” “不能交换一下吗?” “嗯……好吧,如果藤堂优要做夜隐情的男人,你一定要这样做。” 屁啊!还不都一样!“那我们可不可以解除婚约啊?”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唱首歌给我听。” “唱歌?!”诡异的要求!夜隐情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对。” “什么歌?” “惠特尼•休斯顿在《保镖》里上飞机后唱的那首。” “如果我现在唱了你就和我解除婚约?” “对,你唱完了,我们的婚约就自动解除。” “真的?” “真的。” “唱功方面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有,只要你唱完就好。” “噢,那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你就这么急着和我解除婚约吗?” “闭嘴啦!” “If I should stay,I would only be in your way.So I'll go, but I know I'll think of you every step of the way.And I will always love you.I hope life treats you kind,and I hope you have all you dreamed off,and I wish to you joy and happiness,but above all this I wish to you love,and I will always love you……”夜隐情中性的声音在空旷的夜空中缓缓流泄,五分钟后…… “藤堂优!你诓我!”这家伙竟然敢给她睡着!该死的,重点不是睡着!重点是见鬼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怎么听怎么是I will always love 优嘛! 一周后 飞机徐徐起飞,慢慢化成一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 邢因为夜隐情的单独离开有些心烦意乱。 几天前,藤堂优稀罕地将自己工作放下,“跟我去趟非洲!”他对夜隐情说。 “非洲?” “对,藤堂组在那里的基金会每年都会邀我过去,今年也不例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结果就是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夜隐情和藤堂优两个人跑到非洲去。且不许他跟随。 “听夜姐姐说,你种银莲。”藤堂雪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与罂粟相似的花朵却拥有与之不同的意义,自从夜隐情无意间说起,藤堂雪猛然想起自己在校时从一位希腊教授那里得知的意义,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解读这个男人的钥匙。 邢并没有回答藤堂雪的问话,转身无意间瞥到天空起飞的客机,接着是刹那间近乎空白的失神。但在藤堂雪尚未捕捉到他的思绪之前,他便朝停车场走去。 “邢……”瞧着邢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在她的视线中成为黑色一点。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纯白的门口,藤堂雪忽然间体会到了冷酷的含义。 银莲花,Windflowers,古希腊人认为这种花应该迎风而开。花语,孤独,期待,被抛弃,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终生的追逐,早夭…… 飞往内罗毕的飞机上 夜隐情和藤堂优坐在头等舱中,藤堂优虽然是在闭目养神仍是把手覆在夜隐情手上,让夜隐情能够感受到他传来的温度。这个男人哦,从来非洲后,只要看见她的手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见缝插针般的覆上自己的手。夜隐情却并不排斥,相反的还有点甘之如饴。 夜隐情侧脸看着闭目养神的藤堂优。藤堂组每年都将救济公益金送往非洲,踏上非洲这片土地之前,夜隐中冷情主导一切的夜隐情,从未曾如此真切地体验生命的意义。尽管身为夜主不得不习惯死亡与邪恶,可当她身在非洲,面对数不清渴望的眼神,不,应该是饥渴的眼神——对食物、对生活,对知识,对所有一切的饥渴,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使夜隐情伫立在那里,良久无法动弹。当她看到那些幼小的孩子,那些饱受饥饿、疾病、战乱的小孩却意志坚强的努力过活,夜隐情才真正了解夜隐的意义以及自己从事着的是怎样的事业,蓦然间,她觉得自己以前经历的一切都不算是痛苦,至少,他们还活着,幸福的活着。 第一次,夜隐情明白了生存的意义与艰难。有人说,人一辈子花费最大勇气做的事便是活着,勇敢而坚强的活着。这里的人们生活在苦难中,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苦难。七天里,她和藤堂优随着救援组不断的辗转各地,为饱经沧桑的穷困人、孩子发放援助物品,和他们谈话帮助他们。马不停蹄的忙碌使藤堂优得了流感,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优却坚持不许别人为自己而停下,他说他希望可以跟着自己一起鼓励人们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看看有什么是人们自己可以给予的,然后,回报这个世界。他说,每天大约有三万名五岁以下的孩子死于可救治的疾病,而这些孩子需要人的帮助。 非洲是夜隐情从未见过的世界,孩子们感谢的话语生涩、直白,却令所有人感觉到他们是在用生命收获一份最真实的报酬,而这份报酬来自于对他人的给予。给予希望,给予生存的机会,给予梦想,七天的经历虽然短暂,却像无法磨灭的刻痕永远留在夜隐情的心中,也令她真正的懂得了藤堂优。 夜隐情低身将自藤堂优身上滑落的毛毯重新为他盖好,没想到却惊醒了他。眨了眨朦胧的眼睛,看到心爱女人体贴的动作,藤堂优笑笑,握紧了她的手。 “为什么坚持滞留三天?” “为了你。” “为了我?” 沉稳的声音中夹杂着退烧后的疲累,“这三天,是原先我就安排好的。让你陪着我看了太多的苦难,未来的三天我要你看到非洲特殊的风景。” “优,你不需要做那么多。”她看得到他的体贴,关心和努力。够了,足够了。“你的身体……” “下飞机后到饭店睡一下就没事了。” 片刻后,藤堂优突然对说她,“隐情,你往下看!” 顺着藤堂优所说,透过机窗往下看去,夜隐情有点明白藤堂优口中特殊的风景是什么了。下面,是一片碧绿的海峡,头一次,她见到这么碧绿澄清的的海峡,绿得近乎透明。一条地峡从岸边伸向彼岸,在碧涛之间若隐若现,就像万顷麦浪中的一条田埂小道,不禁感叹:绝对是一个奇迹!难道《圣经》中的摩西蹈海就在这里? 欣赏着夜隐情间表情的骤变,看来,多停留三天的决定很正确!藤堂优也看向窗外:“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曼德海峡。” “曼德海峡?就是那个红海的咽喉曼得海峡?” “对,红海的咽喉—曼德海峡。三十公里宽的曼得海峡是亚非大陆的分界。你应该知道摩西蹈海吧,《旧约全书—出埃及记》中记载,以色列人在埃及异地居住了四百多年后,不愿意再接受法老的奴役,在摩西的带领下逃到了红海边。追兵随即赶至,危急时刻,摩西用手杖劈开海水,带领以色列人跑过红海,回到故土……”在无限的遐想中,飞机进入越过埃塞俄比亚,夜隐情一行在早晨九点多抵达内罗毕。 内罗毕,肯尼亚共和国的首都,也是东非最大的都市。人口约二百五十万。肯尼亚,位于东飞高原东北部,地跨赤道,与索马里、埃塞尔比亚、苏丹、乌干达、坦桑尼亚为邻,东濒印度洋,国土大部分是热带草原,北部是沙漠,中西部有高山峡谷,东部沿海是平原。赤道横穿东西,非洲大裂谷横纵南北,著名的“东非十字架”便因此形成。在大裂谷周围有赤道雪山肯尼亚山,非洲第一峰乞力马扎罗,最大的维多利亚湖以及一连串的裂谷湖和火山锥。 下了飞机,藤堂优便驱车前往肯尼亚山游猎俱乐部。夜隐情为这里花长成树、树开满花、花树相依的奇妙景观所陶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蓝的天、这么艳的花、这么翠的叶。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非洲第一个野生动物园。在距离内罗毕市八公里处,A104国道西侧,有一片一百二十平方公里的热带草原和林地,那里就是非洲的第一个野生动物园—内罗毕国家公园。公园内生活着八十多种哺乳动物和五百多种鸟类,北、东、西三面有电网,南部则开放边界,以供动物随季节迁徙。 你看过现代与荒蛮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图面吗?惊讶的沿车浏览着内罗毕国家公园,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位于国家首都得的真正意义上的野生动物园。热带的草原上有成群的斑马,犀牛,而身后竟然就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原来,人和动物可以如此和谐的共处。 夜隐情闪闪发亮眼神,仿佛在非洲的草原上,随便扯一根草,都会心醉。 “隐情,你知道吗,中国人的远祖也许来自非洲哦。” “嗄?”现在的夜隐情就像一个兴奋无比的小女孩,对一切充满着好奇。 “我看过一份报道,说最新的人类染色体基因研究成果证明,中国人的远祖来自非洲。这里大概距离中国北京的西南方大概有两万多公里。如果我们从北京往这里飞,大概需要做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吧!”他们要赶在午餐前赶到游猎俱乐部。优说那里将会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等着这个他等了很久的女人。夜隐情甜美的笑容犹如花一样绽放,而藤堂优也命人加快了车速。 “我真得很庆幸自己带你来非洲。”藤堂优很满足。繁忙的公务令他们很难有机会到组织以外的地方走走,“我有想过和你去浪漫的意大利,古老的罗马,樱花绵绵的京都,但是我脑中萌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里,三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陆上有地球上最长的河流、最大的裂谷、最广的沙漠、最高的火山、最集中的大型野生动物栖息地,还有两千多个部族分布在五十五个国家,一部分还处于半分币的蒙昧状态,过着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生活。来到这里,任何人的心脏都会更强而有力的跳动。我想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沿途的蓝天白云,映入夜隐情眼中的是满目的葱茏,到处都是翠绿幽深、繁复叠漾的森林。车行两个多小时,接近纳扭基时陆海将车向右拐入一条土路,土路的劲头就是著名的肯尼亚山游猎俱乐部。一进大门,藤堂优便令人将车停下。 “跟我来!”刚带开车门,他迫不及待的就拉着夜隐情往前走去。 “你搞什么鬼?”几米外,竖立着一块红色的木牌,看起来普通且有些老旧。可当真正靠近木牌看清楚红木牌上用油漆写的字时,夜隐情平邢如水的心紧紧地被木牌上的字摄住了心魂。藤堂优首次见识到了夜隐情失魂的模样。待她清醒过来,却见到藤堂优已经握住她的手。 “优……值得吗?”夜隐情哽咽着。 “值得的。” “为什么?” “没有接触过你前,我还可以勉强自己放手。但遇见了,了解了,我也越来越贪心……我想要亲手给你幸福。” 木牌上写着: LATITUDE: 00°00'' (EQUATOR) LONGITUDE: 37°7' E ALTITUDE: 2135M. 700FT. 也就是“零纬度(赤道),东经37.7度,海拔2135米。 站在赤道线的左右,眼前温文的男人横跨了南北半球要给她幸福!抵达非洲的第八天,藤堂优坦然坚定的告白像当年美军在广岛丢下的三颗原子弹,将夜隐情的平邢炸得面目全非。年轻的女孩或许不懂爱情,但可以确定的事,那怦然的心跳是真的。只是,夜隐情没有草率的回应, “爷爷和我事先有过约定,所以,在我二十三岁生日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我还是每年的四五月份去日本,但你不需要再承诺。因为我想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了,而心意的传达一次就足够。最后,看在那张价格不便宜的旅行的份上,我愿意给你机会。” 那之后藤堂优的反应是什么? 好像是卸下心中大石的解脱和轻松,带着满足和自信的笑容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旁轻声呢喃着谢谢。 肯尼亚山游猎俱乐部是世界一流酒店组织(The Leading Hotels of the word)成员,拥有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尔夫球场之一。他们来到了主楼。俱乐部的主楼在大门的两侧,红瓦白墙,只有两层,但占地很大。在主楼四周的林间,草地、溪边、池畔,坐落着一栋栋精舍和豪华别墅。藤堂优牢牢地牵着夜隐情的手,老马识途般的领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拿着事先取的钥匙进入其中。别墅里摆设着精美的非洲工艺品,各厅的门口都有两根两米以上的象牙拱卫,墙上是名流会员狩猎物制成的标本,事实上,狩猎已经被禁止多年了。设施雍容豪华,绝对的贵族典范。 “这就是我们未来两天的居住地了!”如释重负的坐在米色的沙发上,两人露出疲态,“隐情,快到午餐时间了,呆会服务员会送餐过来。不如趁现在先到房间泡个澡,轻松一下。” “好啊。” 每间卧室里都包有一间超大的浴池,以象牙作为原材料制作而成。 半个小时后,夜隐情坐在餐桌面前对着自己的午餐大动干戈时,藤堂优一身白色丝袍,半干的头发上不时滴下几滴水珠从房间里出来。 “不好意思,有点饿,所以我就忍不住先开动了!” “没关系。接连七天你都在分心照顾我也没吃什么都东西,多吃一点。”藤堂优拉开椅子坐下。 夜隐情没有继续用餐,“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头发不擦干会着凉的。” “隐情,我们现在在赤道附近耶,而且我是男人,身体壮,我只可能中暑,着凉?”藤堂优一脸不如去死比较快的无奈! “你的意思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啰?” “没有没有,小的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午饭后,仍显憔悴的藤堂优接到夜隐情的指示后乖乖的睡午觉。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邢,从出生来,他们不是没有分开过,可到现在还是会觉得不习惯。印象中自己也从来没有看过邢在自己面睡着的样子。笔挺的身子,男人总是冷淡却警戒的打量着四周,替自己避除一切危险的因素。夜隐情忽然想隐居起来,然后每个像这样的午后都可以邢邢的守着自己的爱人,满足地看他安然入睡…… 第二天,体力补充好的藤堂优在早餐后陪着夜隐情去看了赤道雪山—肯尼亚山。 站在峥嵘挺拔的山脚下,不可置信的仰视着眼前的一切。肯尼亚山从肥沃的肯尼亚高原拔地而起,突兀险峻。冰峰和冰川构成了赤道雪山的奇观,她那粗面的玄武岩,构成黑色多姿的山体,恰似黑非洲少女,而晶莹的冰川犹如少女洁白的头巾与披肩。 “终年阳光直射、烈日炎炎的赤道上竟然屹立着一座雪山。造物主真得很神奇呢!”夜隐情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眼前独特的雪山。 “那是因为肯尼亚山的主峰高达5199米,火山岩经长期的风雪侵蚀,形成了三个V字形的冰峰——5199米的巴迪冰峰,5188米的奈利昂峰和4985米的勒纳纳峰,由于海拔高,十二条冰川从山点延伸而下,4300米以上则终年不化,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尽管在赤道上却依然白雪皑皑的缘故。”藤堂优耐心的向夜隐情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你了解得不少嘛!”藤堂优渊博的学识一直令她钦佩不已。 “身为隐组首领的未婚夫不多知道一点怎么挂得住!” 夜隐情陪着藤堂优走在瑰丽如画的山下,野地间种植着花朵,没有房屋,没有建筑,放眼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草原。“抱歉,我的身体还不允许我陪你登山。”藤堂优颇为遗憾的说。 “不会,山顶有山顶的乐趣,山下也有山下的乐趣。就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能因为别人有钱就说他们一定幸福,那些物质上穷困的人也未必就一定不幸。” “那你幸福吗?” “我想……我离幸福不会太遥远。”夜隐情诚实的吐露心声。也许是身边人的太知心,令夜隐情深深的着迷,也许是天空太蓝,芳草正浓,夜隐情敞开心扉,说出了自己隐埋心底的话,“我不想装作对你没有动心,因为那是事实。即便我欺骗你,欺骗自己,可事实就是事实。所以我不管我们的结局会怎样我决不会当作你不存在…… 第三天 今天是他们留在非洲的最后一天,收拾好行李后,两人搭乘原先定好的私人飞机前往非洲的原始部族。他们雇佣了一个非洲小伙子作为语言翻译。飞机会在傍晚时分将他们送回,随后结束他们的非洲之旅。所以这一天,他们加倍珍惜。 飞机在飞行近一个小时之后,到达黑非洲的一个部族。当他们下了飞机,真正站立在土地上的时候,夜隐情的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呈现的只有一片赤道阳光下生命的辉煌。血红的土地上,有一群人,好像与自己生活在不同的星球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是他们一行人难以穿越的。 非洲的小伙子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奔”部落。在古木参天的一方血红土地上,黑人们伴着激越的鼓声跳起了一种叫“魈”的舞蹈。这里的人除了用树叶做成的裙子拴在腰间,其余的部分全部裸露在外面。赤道的阳光在她们身上熠熠生辉,恰似一群舞动的紫铜雕像,不一会,汗珠洒满全身,好像粒粒珍珠镶嵌在玄色丝绸上。那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更是心灵上前所未有的震撼。 夜隐情和藤堂优也被酋长拉如奔跳的行列,刹那间,他们抛下了一切的情绪,随人们一起尽情欢舞。脚上挂满铜铃的部族人,用全部的力量舞动着赤裸壮硕的身体。置身其中的夜隐情体验着生命中前所未有的感觉,卸下了包袱和责任在用她的灵魂舞动着生命的旋舞,迸发出潜藏的激情与魔力。鼓手手上的鲜血渗透进粗糙的牛皮鼓里面,像点点花瓣,在阳光中开出一道道红色的花 舞蹈结束了,夜隐情盘腿坐到了藤堂优的身边。香汗淋漓,显然,她亢奋的情绪还没有停下来。非洲的小伙子介绍说,这里是俾格米人的部落。他们与世隔绝,不与外族通婚。身后用芭蕉叶和竹条搭建而成的是他们的房子。而工具则是长矛短刀,如果要围捕大象、野牛,常常要几百人,还要有数名鼓手助阵。 夜隐情听到这里,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幅巨型场面:数百名赤身裸体的猎人在激越的鼓点中狂呼着与猛兽做你死我活的生命较量。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真好!他们的心灵在阳光瀑布的冲刷下便得单纯而饱满。他们的生存一定比我们艰苦许多,但是他们的快乐也一定比我们多许多。”夜隐情有所感触地说。她仿佛看见了体内被点燃的热情之火在熊熊的燃烧,烈火焚烧着她的生命、她的理智。夜隐情无法抑制的一把抱住藤堂优,两人紧密的贴合着 。 遽然,“谢谢你,让我发现原来地球上还有这样一块神奇的土地。是你为我打开了这道原始之门,让我看到也许今生都无法看到的风景。”在这里,苦难使生存本身至高无上。一块激情充沛的土地! 藤堂优捧起夜隐情的脸,“如果你允许,我会一直陪你。” 夕阳西下,私家飞机再度降临在这片大陆上,在夜隐情登上飞机之前,她看见了在落日余晖中有一对的母子像他们张望,母亲的上半身没有任何的遮盖物,孩子则依偎在母亲的怀中,难以言喻的的安详!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这对母子的吧!夜隐情怦然心动。 飞机升上高空,载着两人离开了部族。从高空俯视,一片红色的大地上,演绎得是生存的精神和生命的激情。夜隐情依偎在藤堂优的怀中,藤堂优一手搂着夜隐情,另一只手握住夜隐情的手。 非洲之行,不论是她苦难的一面,还是美丽神奇的一面,尽管存在贫穷与落后,可那些充满渴望的眼神,当目光遭遇的那一刹那,她的血液中没有理由容不下他们的坚毅、达观、质朴和本善。 机窗外,夕阳正红…… 夜隐情变了。从非洲回来,邢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点。现在的隐情大方、开朗,周围的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那源源不断的热情,更有魅力也更有自信。身边的藤堂优则依旧握着她的手,笑着对众人说:“如果有一天你们也爱上了一个人,那么,带她去非洲,在那个狂野的伊甸园中,人的生命会变得完满。” 思念 三百六十五天稀释了一年的漫长,转眼间,夜隐情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我跟你学到了很多。了解手底下的精英有多么出色,不虚此行。”登机前,夜隐情衷心地说。 “还有呢?你没什么别的话要说吗?”藤堂家的其他人早已跟夜隐情道别,所以只派藤堂优送机。 “还有什么应该要说吗?” “该死的,别告诉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你想要索取什么?承诺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明年的四五月份我会如约来,但别指望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你还真坦白。”藤堂优丧气的耷拉下脑袋,“那他呢?” “你什么意思?”不远处邢正在办理登机手续。 “明年来赴约的时候不准带男人来,我和藤堂组便足以保护你的周全。” “我什么时候给了你限制我行动的权利?” “我吃醋!” 一年啊,不是一个月!应该高度警戒的男人,他却任由夜隐情天天呆在情敌的身边。想到未来的一年,藤堂优觉得自己快疯了。见鬼了!他应该主动申请调动,牢牢的捍卫自己的爱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这里来回踱步。 “我管你!”夜隐情酷酷的掉头就走,但她临走前的微笑告诉藤堂优来年的约定不会改变。 中午十一点半,夜隐驿捧着心爱的饭盒吹着口哨准时晃点到夜隐大厦的19楼是总裁专用区。 “邢,今天有什么好菜?”努力的盯着邢带来的饭煲,俊美不羁的脸上写着罕见的恭敬。哎,人在饭桌前,不得不低头啊!夜家人都晓得,邢不轻易下厨—除了打理老姐的伙食。厨艺也谈不上出神入化—却迫使自己一天到晚、风雨无阻的厚着脸皮天天到19楼点名打卡。 洗完手还没来得及擦干的夜隐情径自切入对话,“邢,明天起除了我,其他闲杂人等一律凭饭票吃饭。” “姐!”饭票!哪辈子的产物!搞什么啊!每次他都有带东西来啊,什么水果、零食他哪一样不是先来孝敬这女人啊!就算空手来,吃完饭后,他也有乖乖帮着洗饭盒啊! 接过邢递来的毛巾,“你还好意思说!”夜隐情对夜隐驿的抵抗嗤之以鼻,“这么多年了,邢不说是顾全你的面子,可隐驿,你不觉得丢人吗?以前你偶尔蹭顿饭也就罢了,瞧瞧你现在,连饭盒都准备上了!你会不会太夸张啊!” 把毛巾递回给男人,他的体贴和她的感谢无声的融进彼此心中。 “姐,你不会真的如此残忍的是不?”奉送帅哥的超级特写笑脸,殊料夜隐驿一番苦哈哈的讨好只不过换来夜隐情面无表情的一句, “邢,记得收钱。” 饱餐一顿后,夜隐情赶着开会匆忙离去。看着大姐离去的身影,夜隐驿若有所思的问,“邢,你幸福吗? …… 第二年春天夜隐情单独去了日本,邢没有跟。 “一年很快就过来了啊。”顶楼温室里的月下香洁白如玉,借着月光滋润着夜隐情的心扉。去年他们在顶楼度过,今年,藤堂优带她来到了饭店中自己专署的房间。 “可是对于我来说漫长的很!”藤堂优端来特别请饭店主厨烹制的精致晚餐。在茶几前坐下,藤堂优往夜隐情碗里添肉夹菜。“身为夜主的你再瘦,就不好看了。” “你当我是猪啊。”饭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嘴上抱怨着,可心里有挡不住的甜蜜。 夜幕低垂,恩雅的《水印》从音响中缓缓得流出。 “我很喜欢这首曲子。” “嗯,清澈的泉水,流淌到人们的心中,也好像水渗在白纸上,干涸后你很难找到痕迹,细细的观察之后,你却可以证实它曾经存在过。”阵阵的夜风将窗旁的丝帘轻轻扬起。轻柔空灵的音乐和着晚风,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藤堂优说话是种享受。 “我们开瓶酒吧。”一直以来总是忙忙碌碌,难得可以两人独处,夜隐情心情大好。 “喝酒啊?我的酒量不是很好。”虽然有准备红酒,藤堂优还是先提前声明道。峻曾经提醒过自己,千万不要在隐情面前喝酒,否则身价一定狂跌不止,嗯,还是不要碰得好。 “不会,小酒调情啊!”夜隐情从餐桌旁的冰桶中拿出一瓶红酒,瓶身微斜,红艳的液体滑进玻璃杯,灯光和玻璃杯配合得天衣无缝,杯中纯正的美酒顷刻妩媚万分。 “喝酒不好吧?!” …… “干杯。”清脆的碰杯声,夜隐情率先一饮而尽。 浅尝了一口,口感不错!一杯酒下去,他的身体开始热了起来,飘飘然地仿佛在云端漫步。 N分钟后 “呵呵呵,”藤堂优瞇着眼咧嘴而笑。 夜隐情看着藤堂优迷蒙的眼神,傻傻的笑容,不会吧?这样就喝醉了?要命啊。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不要怀疑自己进了幼稚园,的的确确是优宝宝喝醉了。 “我是太阳,哈哈哈哈……”男人开始变本加厉,跳起来,指着天花板,用刺耳的声音唱起童谣。 “优,来,我扶你上床休息。”夜隐情受不了藤堂优的声音摧残,希望他躺到床上会好一点。 “优?……藤堂优?”夜隐情有点不能适应的看着低头沉思的男人,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才一会,就沉默起来了,夜隐情俯身看看藤堂优,他别着眉毛,眉头上打了一个小结,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双脚。 “优?你怎么了?”夜隐情轻声问。 藤堂优慢慢得抬起头,纯真的眼神,咧嘴而笑:“情情啊,你说我是用右脚从右边走,还是用左脚从左边走?”他困惑的顿了顿,“还是两只脚一起行动?还有还有,我觉得在你脸上画一个中国国旗会比美国国旗漂亮,你说哪?”藤堂优刻意表现出自己的审美观。 真得很想用物理方式让眼前这个弱智男回到无意识的状态中,可是她还是选择将准备用两只脚走路的藤堂优扶到床边,顺势让他躺下。看来,今晚自己要留下来了。没想到,第一次留在他房间竟然是这种情况。 正在夜隐情苦笑不得的时候,藤堂优一把揽过她,覆上她的唇,“我要预订你老公的位置我知道我们的期限还未到期而且每年只能见一次没人能料想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发生什么总之我一定要你答应我不准你考虑不准你犹豫……” 藤堂优剩余的絮絮叨叨化解在夜隐情的唇中。 “……嗯……你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夜隐情安心地迎向男人含吮的唇,一只手却悄悄摸向口袋,一道银光闪过,一条男士手链迅速的拴到了藤堂优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 “我的啊!” 眯着眼仔细看清楚后,“我知道这条手链是你的。我说得是中间的这个牌牌!” 手链的款式简单大方,很符合自己的style,除了……手链牌牌上斗大的两个篆字“我的”! “来,狗狗,伸爪!” “你先答应我!” 夜隐情羞涩的吻上藤堂优的唇,笑容随着唇的贴近转变成认真和柔情,“这手链代表你是我的了。”是的,她的。身为首领继承人的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但仿佛他们一直是相互吸引着的,夜隐情相信,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终于有一天极为意外却也十分自然的见到了彼此,从那一刻起,就懂得了生命和爱情的意义。而这仅仅是出于他们相互间到了对方。 “你说的哦,不许反悔!”藤堂优品尝着夜隐情红润性感的唇,一翻身将夜隐情压在身下,低头吻吮着她纤细的脖子,两人顺势倒向沙发,忘情的拥吻着…… 那晚他们很幸福,幸福平静的持续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通电话如丧钟一样惊醒了相拥的他们,藤堂优在她额头烙下一吻之后对她说:“你累了。好好睡吧。天亮我就回来……” 地平线上托着酡红若醉的夕阳,和煦的阳光无声的滋润着每个人的心房,粉红的碧桃和素雅的樱花随着微风摇曳着。 花街,一大两小三条身影悠然地往家走。 “妈妈咪,爱爱有件事不太明白!” “说说看。”夜隐情努力忍耐着女儿不伦不类的称呼。 “爸爸是不是讨厌爱爱和哥哥?” “为什么这么说?” 夜爱皱起两条小小短短的眉毛,“爸爸从来不主动跟爱爱和哥哥讲话,也不给爱爱讲故事,还有爱爱也不记得爸爸抱过自己。” “爸爸他……”夜隐情温柔的声音中掺杂着细微的瞢然,仿佛断了的弦,脱离了原本的音调,“他在妈妈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冷冰冰的了……” 八年多前,藤堂优在藤堂组分堂中葬身火海。后来,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夜隐情不清楚那雨究竟出自哪片云彩,孵化了多久才结成晶莹的雨珠落下,不清楚雨水在她身上擦过之后,能否带着她的悲伤和爱流向藤堂优去的地方,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就好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说离开就离开,如此迅速,如此洒脱,又如此安静。 隔月,夜隐情带着决绝的退意跪倒在隐组众位长老前坚定地要脱离一手成就自己的隐组。 “姐姐,优哥是藤堂组组长,是夜隐的一员,身在黑色的夜隐世界,这是他必须经历的……” “我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弟弟夜隐驿后来说什么她统统不记得,她只看见满眼的狼藉,血流成河的大堂,爆炸的废墟里找不到那个人的遗体,只找到了黑漆漆的“我的”手牌。 “我们了解你的痛。但夜家从来只有一种人可以脱离隐组—死人。”隐组冷寂的大堂里,饱经沧桑的父亲痛心疾首的怒斥着自己的女儿,“既然你铁了心,那就实施死祭吧。过了生死桥,从此你再也不是夜隐的人。” “爸!” “老头子!” 夜家众人急切地想要阻拦着。死祭,为了惩罚夜隐的罪人而设立的刑罚。十刀,生者必须硬挨下十刀才可以成为夜隐的“亡人”。 “没得商量!” “老头子,可是……” “没有可是。” 黑白交错的世界中,数百年来,没人算过到底有多少夜族人用自己的爱自己的情捍卫着隐组的尊严,今天阳光下夜隐集团总部大厦的金碧辉煌和高高在上背后掩藏的是夜族人无法启口的苦涩,无法撼动的炎堂地下铺垫的是夜族人的血和泪,情与哀。身为夜隐一族的首领,他们的隐情不能是第一个例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妻子水漾的言语在丈夫夜昊伤痛的眼中消散。 炎堂里,幕帘背后刑具已经准备好,夜家人和炎堂里的长老心惊胆战的看着夜隐情起身,一步,两步,三步…… “爱情……真得这么重要吗?” 擦身而过的时候,邢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许吧。”往日总是活力旺盛,精气勃勃的女人似乎也随着藤堂优的死去一同被毁灭。夜隐情美丽却憔悴的躯壳里仿佛只剩一滩死水,一滩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有情人不都该终成眷属的吗?王子和公主不是应该白头到老的吗?那个像水一样温柔的男人就这样轻易的死掉了,就这样轻易的离开了,然后让人去怀念一辈子,该死的这算什么?邢情感的波动在他眼中一闪而逝,“还记得你接手隐组时,在爷爷面前的回答吗?” “将被纳为第五十五任夜族首领的你,知道自己的任务和终其一生所要努力经营的是什么吗?” “夜隐!” “知道夜隐是什么吗?” “责任。” “责任?” “嗯。” “梦想,爱情,自由,夜隐,有朝一日若你只能选择其一,你选择什么?” “……我不会放弃夜隐。” 她怎么能不记得?二十年,夜隐,她的责任。她从未曾后悔过,只是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之努力的竟然是剪断自己羁绊让自己自由的最终方式。就像树木被风暴野蛮地连根拔起,它们自由了;船舶从锚链上被扯开,永远不再驶入港岸,它们自由了;鸟儿飞离自己的家园,永远不再回归家园,它们也自由了,她失去了藤堂优,她也自由了……自由,从某方面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撩起帘幕的一刹那,夜隐情被一双冰冷的手阻止。 邢笔直地双膝跪下,“老爷子,请让我代小姐接受惩罚。” “明知到我不该爱你,为什么好像有联系,我也曾决意想忘记,一转眼偏又想起你……” 凌晨两点半,舒缓的老情歌在墨蓝的天空漫溢开来,黑色豪华的劳斯莱斯穿过静谧的街缓缓朝花街的尽头—夜宅驶去。 透过后视镜,邢手肘抵在车窗边撑着下巴似乎已经睡着。驾驶座上的夜隐驿顺手减小了CD的音量。 ……几秒钟后, 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幽幽睁开眼睛,“隐驿,我们合作多久了?” 想了想,惊觉自从藤堂优死后,时间竟在不知不觉中竟悄然走过了好远。夜隐驿说,“八年了吧。” “隐驿,如果用八年的时间让你忘掉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可以忘掉吗?” “……” “或者如果要你用八年的时间接纳一个人,你愿意吗?” “邢……” 血淋淋的伤口隐约可见白色的骨头,在邢出人意料的愿意代替老姐接受刑罚之前,他们一直以为邢是冷漠的。 “老爷子,请让我代小姐接受惩罚。” “不行!没有道理让你受罚!” “我是小姐的保镖。保镖职责:代主受过!” “免去夜主,她就再也不是你的主子!” …… “如果她是我在意的女人,是我未来的老婆,我是否就有资格为她挨下十刀?” 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邢用一如往日的冷淡声音撼动着炎堂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邢,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夜昊心情复杂的沉声问道。 “我不需要!”夜隐情抢声辩白! 一把拽过夜隐情的身子,距离最近的夜隐驿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你和藤堂优做了吧!你没想过会有宝宝吗?一尸两命哦!” “你!”为什么帮我?夜隐情无法看清那深海般的眸中蕴含着怎样的暗涌,可想到他说的可能性,妥协,是最后的结局。 于是,为了夜隐情的爱,为了与自己无关的爱,邢硬是活生生的挨了十刀。 “爱情真的这么重要吗?”整个行刑过程中,一句问话随着一道道锐利的伤口凌迟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脏,惩罚着为爱昏头的人们。 “失血过多,身体机能受到重创,已经留下病根了。”手术进行中刺眼的红灯熄灭,夜隐舞推开手术室的大门简单的交代,几步走到上前,往常嘻嘻哈哈总没个正经的夜隐舞冷然地对无措的呆坐在一角的夜隐情说, “不管你有多么爱藤堂优,也不管你有多么不在乎你自己……可,请你停止虐待你自己也停止伤害所有在乎你的人。你现在的样子,不是我们认识的夜隐情。” 八年后 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晚餐过后,哄两个宝贝上床睡觉,浴室里,夜隐情透过镜子看到那个有些陌生的自己微微皱起了眉头…… “邢,你知不知道心碎是什么样的感觉?”替自己受罚后,病床前,她削着 苹果,柔声的问着邢的时候也自言自语的抛出了自己的答案,“破碎的心就好像折断的骨头一样,开始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只有惊慌和无力,如同像地震后还勉强支撑没有倒下的房子。然后,正当你以为没事的时候,就陡然崩溃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忍受没有优的日子,事实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听到她的哀鸣邢依旧沉默。静静的凝视着床边的自己,喘了口气最终他还是缓缓坐起身来,刀伤未愈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因疼痛颤抖的手臂慢慢抱住柔软的身子,“乖,我在。” 那时候,依偎在邢的臂弯里,彩虹般的晶莹在眼眶和心中蔓延。 “嫁给我。” “邢?” “你知道我的意思。在我面前,不要掩饰自己。你是真实的、独一无二的夜隐情,想哭就哭,开心就笑,放肆任性都没关系,也许有些遗憾,但你就是你。结婚后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包括爱我。” 无止境的退让后,他想要亲手给她幸福。 男人冷峻的声音掺杂着少有的柔情和虚弱,于是,她就像个孩子,被人放在树枝涂覆的竹篮里顺水漂来,而邢则等在河岸边顺手捞起了自己。 阳光斜洒在绿色覆盖的岩丘,为百年历史的基督教堂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几米之遥的山崖前是广阔无垠的海。 坚固的墙壁,半圆拱形窗框、陡斜的红色屋顶及绿色尖顶钟楼的德国古堡建筑,其厚重的花岗岩教堂墙基,有着原始的凝重与粗狂的气质,令教堂突现的外观轮廓清晰而简练,跃然显出宗教建筑特有的美感。宏伟壮丽而不虚张矫饰,矜持沉稳而不盛气凌人,安闲凝重而又不呆板笨拙,一个多世纪的风雨沧桑,遗世独立的教堂依然风姿卓越,见证着时间的印迹与爱情的神圣,几多神秘,几多庄严。 六月最长的一天,教堂的气氛有别于往日的沉稳幽静,十八米高的大厅装饰的精美典雅,室内的细部装饰流淌着拜占庭时期的格调。华丽的地毯,专家设计的花篮,高贵别致的烛台,喜气洋洋的气氛感染了到场的每一位客人。 当悠扬的钟声响起,一切的杂音回归为零。 婚乐奏起,众人齐望向门口。 一袭低胸的白色婚纱,简单的剪裁线条既表现出古典的华丽同时勾勒出玲珑优质的曲线美及女性极致的品味,亮面柔滑之感的布料,搭配贴身的设计充满飘逸的灵性美与妩媚的成熟之姿,围绕着婚纱的底部裙边点缀了一圈如大拇指头大小的水晶百合。 轻薄典雅的头纱,清淡的彩妆,五百二十一颗碎钻镶嵌而成的项链,银白色的手套,挽着父亲夜昊,夜隐情踏着礼乐的节奏慢慢走近,走到新郎邢的身边。 若问夜昊嫁女儿的感觉如何? 哎,酸啊! 岩石般刚硬的脸上一如往昔的严肃,从嘴角可以寻获些许这个钢铁般男人的软弱。隐情,他心灵深处最柔软的部分,是他翅膀下的风。可从今往后,他需要与另一个男人共同分享她的快乐,即便男人是亲如儿子的邢。他也得爱隐情所爱,因为女儿的幸福一直都是他做父亲的幸福。 高大、坚实的臂膀,精瘦的身材,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二十多年下来,邢已然从初出茅庐的青涩小子变成了向帝王一般尊贵沉稳的男人。 “邢,我把隐情交付给你了。成功的婚姻,并不单纯的是找对对象,更重要的是,要学习去成为彼此的好对象。而你,必须成为一个优秀的好男人。”他们都知道隐情心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但男人的直觉告诉夜昊,他可以放心的把女儿托付给眼前的这个人。 “我会的。” 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到自己一手提拔的徒弟邢手中,夜昊直直的看着他,“回答我,今天起,什么是你的荣誉?” 高挺的鼻梁下略显执拗的嘴唇简单而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隐情。夜隐情就是我的荣誉。” 黑色西装包裹住邢沉静的灵魂,婚礼上,邢悄然站在自己的左边,宛若这是一场别人的婚礼,而他只不过笑着扮演着别人的角色。 “今天,神父老迈的声音使教堂顿时安邢下来,“今天,我们为祝福这对新人而聚集在这里。结婚,是纯真年代里确立的珍贵遗产。如果,有哪一位不同意他们成为夫妇请立刻提出,否则,请永远保持沉默…… 没有争议,没有阻挠和障碍,夜隐情简单的一句“我愿意”和事先准备好的结婚契约,寥寥几笔,白纸上赫然签下自己的名字,从此注定了邢首领之夫的身份。 那场婚礼,自始至终平稳得令人恐惧。 那天晚上,新房中混杂着暧昧和冷淡。 屋外,天空下了好大一场雪。厚重的深蓝缓缓铺盖着这个城市的上方,零星点缀着的璀璨的碎钻,映衬着夜的华丽与妖艳。 “大小姐,做夫妻是不是该从一起睡觉开始?”深蓝夜空,银色月光好奇地将脑袋自阳台探进夜隐情的卧房。邢抱着自己的枕头倚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显示自己“乖宝宝”的本性。 孰料,“砰”一只硕大无比的枕头砸上乖宝宝的脑门! 还真准啊!捡起掉到地上的枕头,邢自顾自地抱着两个就爬上巨大的双人床。 “喂,我们说好不勉强对方的!”夜隐情有些羞恼的开口。 “爸妈守在门口!”一句话交待了一切。 “喂……”还未说完,夜隐情已被邢拉倒。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清冷的眸里填满了宠溺,“乖乖睡觉!”然后他在夜隐情抗议前闭上眼睛。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夜隐情没有说什么,她悄然合上眼睛。 夜晚的海海浪声不似白天的悠扬,波涛起伏间,海声震撼着每个观海人的心。深蓝的天空中一轮新月月色正明,市区中难以见到的星星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床侧的的男人轻轻地翻过身来,手臂轻轻地环上她的腰,一种近乎低喃地深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直。 夜隐情感到痛楚,却又自虐般的将邢的话语在脑海中反复,以致无悔。简洁的一句话,却为她的生命注入了拼下去的力量。是因为这个男人说无论怎样也会陪自己走下去吗?历经了爷爷和藤堂优的死亡,一句本该很苍白无力的话,为什么听在自己的耳中却具有天神保证般的说服力? 沉默和佯装。背后的十刀早已痊愈,可邢的体温也因为过度失血跟着下降,这一次被邢握住的手,除了冰凉,还有一种连她都不明白的温暖感觉…… 邢在神前许下了照顾自己一生一世的诺言,接替了她本应承担的一切—夜隐,却坚持只做个辅佐隐组首领的总长,龙凤麒麟的纹身是首领之夫的象征,邢却无所谓的对她说,“再等等吧,等到我真的实至名归的时候。要不然,背上背着这么个庄重的图案,我怕亵渎了夜隐。” 来年的春天,夜念优和夜爱这对可爱的龙凤胎出世。邢早出晚归的处理这家里、夜隐大大小小的事情,纵横交错的伤疤换来轻松惬意的Alone。 夜隐情还是会偶尔参与夜隐的企划案,帮丈夫分担一些辛劳,只是她从来不主动过问炎堂里的事情。 沉重的脚步声惊扰了浴室里夜隐情的思绪,关灯,她立刻飞奔回床上,拉上被子假装睡着。八年来,她还是没办法神色自若的在床上等待归家的丈夫,即便自己其实每晚都情不自禁地有等门。 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脚步声一点点地接近,感觉柔软的大床一边的失重,熟悉的古夜水袭来……他回来了。 夜隐情嘴角上扬开来,安心的闭上眼睛…… “你从哪个莺莺艳艳那儿沾得满身香水味?”记起婚后的一天晚上,面对晚归的丈夫,她不是滋味的问。 面对有名无实的婚姻,自己为什么要特别阻碍邢的幸福呢?夜隐情暗骂自己有些过分,却还是不能控制自己脱口而出的质询! “巡场时Pub里烟酒气太重。” “Pub里哪个不是一身烟酒气……”刚想戳穿男人的借口,夜隐情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怕我闻着难受?” “怕什么?反正你当我是细菌隔着十万八千里。” 脱下西装外,挂进衣橱,邢背对着她用简单的一句话带过。 夜隐情似乎从那简练的背后窥视到了从一而终的执著,“邢,”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男人冰凉的体温和着淡淡的古夜水散发着寂寞的味道,“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我问过你的,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她没有想过自己究竟迫切的想要从邢口中听到什么,但情感的纠缠中,若邢给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夜隐情对自己说,她会心甘情愿得给男人自己的一辈子。 把所有的无奈、解释和着痛一起吞下,黑暗中,邢眉头紧紧地拉扯着,勉强拉扯的笑中夹杂着复杂的味道,还来不及扩展到嘴角便被苦涩无情的吞噬,“Pub的门口我从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伯那里买到了一些银莲花种。他说改变一下种植的方式,银莲会变的雪白。雪白的银莲,是我梦想中的东西。有一天,若你能看到雪白银莲开花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低沉的嗓音径直钻入夜隐情大脑深处,使一切欢快的节奏便得阴沉冷峻。像午夜惊醒时候一遍遍的重温梦境,最终发现仍然深处梦中…… 第一缕光芒擦亮墨蓝色的天空,稀释了夜的沉重,邢小心翼翼的地凝望着夜隐情熟睡的容颜。他们之间无关爱情,亦没有温存和亲密,“归、属”是他们之间唯一成立的存在,也是条笔直的单行道,他归她,他属于她,她却像阵风,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归、属,想来真是冷酷又比任何感情都可靠的存在。 “快要九年了呢。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想终止一切,请记得告诉我,我……”手指情不自禁地袭上了夜隐情的眉,指尖沿着眉峰滑向眉梢,若有若无的碰触着她的肌肤, “我没有非要和你一起到老。” 轻手轻脚的下床穿好衣服,邢转身走出房间,房门悄然合上之前看到被窝里那鼓鼓囊囊的睡着的人儿,他安心的走下楼去。 花园中的银莲闪烁着透明的眼泪,清晨的露珠衬托的银莲娇艳欲滴,带着极致的美悄悄绽放。邢细心的为花朵浇水、施肥,小心翼翼的呵护了一番之后,刚要起身,眼前骤然一黑,他努力稳住身子,甩了甩头,试图将黑暗甩出脑袋。片刻之后,眼睛逐渐看得到光明……然后一点一滴的清晰起来……最后眼中出现一抹宛若银莲的身影。 “早啊。”夜隐情神清气爽冲他微微一笑,“邢,夜爱昨天下午抱怨你不够爱她。若是她知道这八年来你三点回家却风雨无阻的六点起床只为亲手给她做早餐,你猜那小妮子会怎样?” “早起是我的习惯。” “三点睡六点起,亲爱的,你不觉太早吗?” “我神经衰弱。”男人面不改色地接下调侃。 “承认你其实是疼念优和爱很难吗?”为什么就不能坦白一点放松一点呢?接收到邢深情的白眼,“好了好了,我去泡个澡,提提精神。” 半小时后,夜隐情穿着自己浅蓝色的睡袍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用大毛巾擦拭着半干的秀发无声无息的下楼来。空气中飘来的饭菜香味隐隐撩拨着她的食欲,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香喷喷的白米饭汩汩冒着热气,厨房里的人完全没发现夜隐情已经注视了他好久。 一米八多的身材,衬衣的领口和袖口随意的敞开,舞刀弄铲的同时一只手里还夹着显然是刚点上的香菸,然后……潇洒被机器猫的卡通围裙破坏殆尽。 忘记多少次看着他为他们母子三人做羹,唯一不变的是这挺拔的身子,无论何时不曾因为环境而颓废,似乎更不可能因为寂寞而憔悴。笔直的身躯,连低头炒菜时也若隐若无地流露着坚毅和温柔。很难想象炒菜的男人在人生最初的二十多年里竟然一路守护自己。 熄火,将做好的茄子从锅中盛出,邢转身过来却被站在门口的夜隐情冷不丁的吓了一跳。“你不吹干头发堵在厨房门口做什么?” 笑而不语,将毛巾和吹风机丢到一旁沙发里,夜隐情肆无忌惮的伸出她的魔掌……尝了一口茄子,含糊不清的答道,“我堵的也是我家的门口,不行吗?” “行,你最大!邢端着烹饪好的饭菜走到餐厅。 皮蛋瘦肉粥,卤海带,小咸菜…… “不是吧,”懊恼的因子成功地注入了含笑的声音,“夜隐驿那臭小子前天还在笑我的酒窝!都是你的错!” 无意中瞥见邢浅浅的微笑,夜隐情趴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指责。“你还笑!” “不笑了,”仿佛看到她挠桌子的样子,厨房里的邢立刻打住脱口欲出的笑声。 “你是故意的。”冷冷的声音。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郁闷,“不过,老实说,邢……嗯……不会太多吗?还有我们早晨就吃这些,会不会太奢侈。” 凤眼一扫,清洗菜刀的大厨漫不经心的问:“你有意见?!” “没有!”回答得相当迅速,仿佛童子军报数般利落。 叼着烟把手擦干,解下围裙,走到沙发边,抽了一口烟后,用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手拿起沙发中的吹风机,“过来,我帮你吹干。”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一步,两步,三步,……夜隐情退缩着,手足无措的羞红了脸。 烟重新回到嘴边,冲夜隐情招招手,白皙的手指上闪烁着蛊惑,“过来。” “噢。”自己如果再扭捏下去会不会太矫情?!夜隐情暗自思量着,几秒钟后坐到邢身边的沙发里。却拘谨地像小学生一样小心翼翼的坐直身子一动不敢动。 “放松一点。”诱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穿过吹风机的噪音吹进她心中。 “噢。” 吹风机在空邢的屋中轰轰作响,邢嘴边的烟静静燃烧着,大手时不时温柔地捋顺着夜隐情的秀发,另一只则来去自如地为她吹干,夜隐情享受两人难得的温存,“邢,对自己好点好吗?” 吹风机轰隆作响 “三点才会来,何必六点钟就劳师动众的起来为我们做跟晚餐一样丰盛的早餐?我宁可你多休息一点。” 还是没人配合 “舞小姐早就说了你的身子经不得累的。你这样子辛苦,老爸老妈,隐驿,舞小姐,我们都很担心的。” 终于,身后不急不徐的冒出一句,“担心就回来。” “哎?” “我只是个总长,隐组的首领是你夜隐情。你想让我替你扛到什么时候?……好了。” “嗄?” “好了。”将烟熄灭,关掉吹风机,“头发干了。” “噢。”白痴!夜隐情唾弃自己,但想到刚刚邢说的,“你要我回去?” “我说过绝对不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没有非要要你回来帮我。但你打算逃避责任到什么时候?” “我……” “算了,”摆摆手,邢往楼上卧房走去。 “不吃早饭吗?” “我不想过劳死,去睡觉。” “邢,八年了,以后早餐我来作好吗?” 人去无影的楼梯口飘来轻不可闻的一句,“晚上回不了家,只好作早餐。笨。” “邢,记得我很多年前问过你的问题吗?”夜隐的总裁办公室里,夜隐驿和邢各踞一角。 “什么?” “你幸福吗?” …… “邢,你幸福吗?”夜隐驿不妥协的追问道。 邢站起身来向落地窗走去,阳光下,熟悉的城市格外妩媚。 “幸福?”捧着夜隐情买来的马克杯,杯身上两只手牵手的小鸭子温暖一如杯中的热水,“我想……我应该是幸福的吧。” 如果说能有一个人让自己抱着思念到老,如果说能有一个人安安稳稳的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差池,没有意外,不需要担心背后的冷枪,那么,即便不能靠近不能拥抱,他想自己也可以很安然的站在陌生的角落里“幸福”到老。 斜倚在窗前,温温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掌心中的马克杯陪伴着他有些清冷的灵魂。 “那姐呢?” “隐情?” “对。你就打算看她每年到日本两周只为祭奠?姐姐对于邢哥来说算什么?”夜隐驿想不通爱情怎能收放的如此自如潇洒,说爱就爱,说收就收。他不懂。 “隐情是,”欲张口说些什么,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难受的厉害。是什么呢?……要说什么呢?几秒钟的时间,从急于倾诉的强烈眼神,到惶恐的无助,一直到现在无可奈何的恢复了众人眼前理智波澜不惊的邢,不曾有凄凄哀哀的释情,不曾有坚定真心的宣爱,那一分钟里,沉默凌迟了温柔。 夜隐驿了然后开始有些同情邢。“邢……” 有人说为爱而爱是人,为被爱而爱是神。早已定下的姻缘,注定无回报的付出,邢,这个一直站在姐姐身后的男人,要怎样面对这注定的注定?藤堂优用死亡捍卫了他们的爱,邢呢?他要用什么来保护自己? “念优,夜爱……”落地窗边,男人幽幽开口,“你姐姐爱的是优,念的也是优,隐驿,你以为她对于我来说算什么?” “这就是你对念优和爱冷漠的原因?” “你错了,隐驿。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他老婆肚子里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有。” “你恨双胞胎?” “不……只是无法承认爱他们。” 无语 时间翻飞而过,仿佛一个顽皮的孩子荡着秋千,一会儿高高地扬起掠过树梢惊动鸟儿纷飞,一会儿又坠地落下划出完美的弧线,可是却很少悬在半空中邢止不动。 “邢,今天下午我带孩子们去日本。你知道的。”思前想后,临出门前夜隐情还是拨通了丈夫办公室的电话。 看不清邢的表情,但清淡的声音多了几分暗沉,“两个礼拜?” “应该是吧。”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紧绷冷硬,“亲爱的夫人,如果你想打击为夫年少有为热血青年的自信和自尊,相信我,你做到了。” “邢。” 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相框,邢脸上泛起苦涩,“开玩笑的,去吧。” 低哑的声音惊痛了夜隐情的心,“邢……” “好好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呆会有个会要开,收线了。” “好。” 晚餐时间,清寂的餐厅里饭桌上饭菜早已不知热过几遍,特意开启的红酒刺眼的血腥。 佣人小雨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衣襟,“先生,吃饭吧。” “太太走了?” “嗯。” “藤堂优的祭日呢!” 小雨迷惑地抬头望着邢阴沉的脸。 “收了吧,小雨。”高大的身影说完上楼去了。 唉,小雨心疼地把冷掉的菜肴撤掉。是从几年前开始吧,每到大小姐奔赴日本的时候,先生总是会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伫立在观海台面朝大海眺望,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呆一整晚。小雨着实为这样的情况焦虑,她想要告诉大小姐,可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立场。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几年前先生独自站了整整一晚后,她觉得先生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透明越发浅淡,低沉的嗓音除非别人问话否则根本不会打破寂静,大小姐种满月下香的院子一角载满先生的银莲。小雨呆呆的往屋顶上放看去,她不清楚先生和小姐的情况一如她不清楚院子中月下香和银莲存在的理由,但她知道,那个温厚的先生正在无声无息的消失。 推开三层观海台的木门,邢边走边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抽出一只,拿出打火机,一下,两下,三下……颤抖的双手无论怎样也点不燃手中的菸。 该死的!狠狠将手中的火机抛出。 “邢,你幸福吗?”从小雨的口中得知邢这家伙又每年一次的准时跑到观海台上来。在家人的一致“凝望”目光中,夜隐驿不得不硬着头皮跑上来。 “幸福?” 凌晨三点,寂静的听得见心跳。深蓝的夜空下,随风绽放的月下香趁着月夜将退的漆黑疯狂的释放着香氛,洁白如玉的花朵散发着妖媚的气质,浓烈的花香一点一滴吞噬着邢的理智,“早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我就明白没人会爱我,在我拖着你姐结婚的时候,我很清楚幸福那玩意儿不会是我的。所以我原本并不是期待着能够有什么发展。” “可你还是动了心。” “我没想过赢,所以就不会有输;没想过得,也就不存在失去这种恼人的问题。”因为从事实上来说,他根本就不曾开始过。 非要到遍体鳞伤才肯死心吗?印象中,邢是个冷情冷酷的男人。他们很少看到他脆弱的样子,可今晚,夜隐驿在邢的眼底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哀恸,“这么勉强自己不累吗?” “不累,”落地窗边,邢幽幽地开口,“但是很苦。” “哈啾!” “活该!”一杯热水递来,“看你还要不要三更半夜的跑到风口发呆!我也是!竟然跟着你疯!根本应该把你扛下来的。” “隐驿,这是意外。” “哼哼!”不屑的鼻音传达着对“意外”的嗤之以鼻。 “隐驿……” 电话声打断了邢后面要安抚的话,捧着热水轻啜一口,邢拿起电话,不愠不火的语气中隐隐透露着乏力,“您好,我是刑。请讲!” 随着邢不做声而脸色却逐渐青白,黑色直觉使得夜隐驿也跟着紧张起来。直到邢面无表情的放下电话。 “邢,发生什么事了?” 撑着头,手轻轻按着太阳穴,沉默良久,“隐驿,帮我联络日本藤堂组,三个小时后我乘隐组的专机过去。” “哎?” “日本那边有行动需要我亲自出马,更需要藤堂组的配合。” “你要去多久?” “几天吧。” “噢,那你放心去吧。注意身体!顺便把老姐也接回来!” 三小时后,看着隐组的专机在顶楼升空,夜隐驿说服自己放下心来,毕竟,跨过的大规模行动需要邢出动不是第一次。 “夜副总,邢先生离开前要我交代您一些事情。”一旁邢的特别助理走上前说。 “什么?” “总长说,隐情小姐和孩子们被日本的毒枭利用尚在人间的藤堂优先生绑架了,他们要求隐组的总长一人前往。三天之内,若他无法赶回来,则由您立刻接任他的职务。总长还说了,如果他有什么事情,以前自由搏击您输了六十九次赖的帐,总长说他会记得下辈子打回来。” …… 刚说服自己的心立刻被提到了嗓子眼,最终,夜隐驿只能冲着已经遥遥远去的飞机咆哮着:“邢!TMD!你给我回来!” 三个小时后,印有隐组标志的专机在藤堂集团的顶楼降落。 “您好。”负责迎接的藤堂雪极为有礼的鞠了一躬。 刑面无表情地走下飞机,冰冷的声音绷的一点起伏都没有,“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哥哥当年并没有死在那场火海里,但是因为发现藤堂组中的一些干部和美国犯罪集团有毒品上的往来,所以不得已,哥哥只得隐瞒大家和国际刑警合作。半个月前藤堂组进行最后的肃清行动,藤堂组的原部下伊藤和毒枭逃逸,然后就是我们几天前接到哥哥和隐情姐及孩子一起被绑架的事情了。”八年多来,时间改变着每一个人。当年温婉的藤堂雪此刻作为藤堂组亚太地区事务的负责人显然已具备了当初欠缺的果决,“本来藤堂组是打算想办法解决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竟然要求夜隐的总长亲自前往,所以我们才贸贸然给您打电话的。不过老实说,”藤堂雪一路跟随着刑进入电梯,看了一眼当年的影子护卫,“我没想过您真的会来。”毕竟,无论救不救得出大哥,这个男人八年来所一路捍卫的幸福都将再清楚不过的显现出它原本的真相。 “藤堂组是夜隐的一部分,我是夜隐的总长。而夜隐情,是我太太。” 深夜,“总长,咖啡。”藤堂雪细心的端着咖啡杯走进藤堂组的特别会议室。 “他不喝咖啡,一杯水就好了。”老大不爽的夜隐驿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驿?” “死家伙!临走时你要跟我说的那些话,你当你在交待遗言啊!” 快步走上前,旁若无人的用手贴上了刑的额头。 “隐驿!” “闭嘴!发烧的人没资格说话。” “你来干什么?” “亲善大使!” 叹了口气,“驿!” “好啦好啦!老爸老妈不放心你,要我跟过来。” “爸妈?” “对。他们要我转告你,不管你是不是夜隐情的丈夫,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他们的儿子。” …… “我知道了。” 深夜,整个藤堂组仍然在急速运转着。望着办公桌前和夜隐驿及其他干部讨论着的刑。坚实的脊背,高大的身形,稳健的步伐,举手投足间的冷酷,藤堂雪觉得自己终于了解了,了解了男人的初衷。马不停蹄的赶来,镇定自若的态度,整整一天,藤堂组的人竟然察觉不出这个冷静操纵一切的男人竟然发着高烧。“夜隐情是我太太。”云淡风清的一句话,无关痛痒的清淡中夹杂着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无论怎样也要守护下去吗? 三天后,藤堂组的全部精英骨干潜伏在市郊的一栋废楼旁。 “刑,保护好你自己听到没?”车中,夜隐驿急切地要男人给他一个承诺。 …… 面对不作声的刑,夜隐驿迅速的拨通了几千里之外家里的电话,“老爸的电话,刑。” 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些微澜,接起电话,“爸。” “刑,孩子啊,我要你记住,如果情况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我和你妈要“你”活着回来。要的是你平安的活着回来……不许你用命去保全任何人!这是爸爸的命令,听到了吗?” 陌生与亲切的感觉朝刑汹涌而来。时间是经,空间是纬,辗转中编织出了别离生死,结成不规则的阴差阳错,而绳结的缝隙间其实都有隐秘的记号, 轻不可闻的低喃,却如同计算机的密码,刹那打开了存放于心底的温柔。“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驿,” “哎?” “为了防止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而抱憾终生,等我出来后,我们先把你之前欠下的六十九次帐清一清。” …… “回到夜隐,道场上见。我又不是一定输!” “你每次都这么说。输了要叫声大哥来听听哦。” “切!刑某人,你只不过比我大一年而已!” “你要尊重那三百六十五天。”笑着,刑转身下了车。 一个人不急不徐的朝废楼走去,隐藏在耳朵中的细小耳麦传来夜隐驿焦急的声音,“刑,狙击手无法隐蔽,你自己多小心。” “嗯。等我进去后,想办法包围它。” “明白。” “隐组的总长竟然真的应我们的要求来了!我们好惊讶哦!”走进楼里,一脸得意的伊藤张狂的笑着说。 刑没有理会对方的嚣张,任由伊藤的手下搜刮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静静地扫了一眼整体的情况:为首的只有伊藤一人,但三四十个手下围着他亲爱的老婆夜隐情和孩子们……当然还有捆在一起的藤堂优。 “爸爸爸爸爸爸!”显然夜爱那棵小冬瓜不担心自己的情况,亮亮的眼睛写满了渴望,“爸爸,这些家伙不给爱爱饭吃!回去后偶要吃你做滴茄子!” 头痛的想掐死夜爱,但看到那几天未曾见过的身影,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打转,夜隐情吼道,“笨蛋!为什么要来!” “让我老婆和别的男人一起殉葬,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黑色天鹅绒一般的声音,冷峻,低沉。刑挑了挑眉,忽略夜隐情的眼泪,冲着对面的人说,“我来了。我要的是我老婆孩子的平安,你要什么?” “呵呵呵呵,我要什么?我要得早就被你们毁了。” “所以?” “我要你们陪葬?” “你大老远的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给你陪葬?”轻柔的语气听不出高低抑扬, “OK。毁了你的人是他,”指了指一旁被折磨得虚弱得靠在夜隐情身上的藤堂优,“你们俩抱着死就好了。把我老婆孩子放了!” “你当我是白痴啊!不过无妨,因为现在,好戏该开始了。谁先来好呢?” 伊藤红着眼阴狠的看过一周后,邪邪的笑了,“藤堂优,看着你自己的女儿被人轮奸吧!” 藤堂优愤怒的想要挣脱着制止,但无论是他的体力还是他被人堵住的嘴都使得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发不出任何声音。 伊藤冲手下点了下头, “不要!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 “放开,放开我的孩子!” 夜爱被活生生地拖离夜隐情的身边,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哭 着看向刑,“爸爸救我!” “这么小就被那么多人玩,以后一定很有前途!” “放开我!”夜爱大叫着,却只能任由几个大汗压住,撕裂漂亮干净的衣服。 快步冲上前去,踹开几个混蛋,“去死!”刑将受到惊吓的夜爱狠狠地揽进怀里。 “该死的!”伊藤扭曲的笑容上呈现着狰狞,“给我打!直到让他松手为止!然后我们再来一个个的玩!” “不要!”夜隐情心胆俱裂的看着七八个人用长长的铁棍在刑的身上挥舞着。 一棍棍的落印在身上,刑闷哼了一声,却将夜爱的小心翼翼的护在身下。 “爸爸!”夜爱啜泣着,“爸爸……放开我吧。” “别动!”刑沉声制止了夜爱的挣扎,小人于是吓得在父亲的胸膛里一动也不敢动。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忍受着刺骨的疼痛,将口中的腥气咽下,“爱,我没有不喜欢你的。” 深邃的汪洋中,小小的夜爱看到了自己长久以来期盼的答案,她努力的想要给父亲一个最美好的微笑,“爸爸,我知道了。” “很好。再忍一下下,再忍一下舅舅就来救我们了。”痛的几乎想要死去,咬着牙,刑仍是安抚着怀中的孩子。 “嗯。” 无情的铁棍落在刑的身上,肩上,腿上……任何一个可以看得到的地方,也落在幼小夜爱的眼里。 “好能忍啊!不知道这样呢?”伊藤拿着枪,他走到刑的身前,砰砰两枪,分别打进了刑左右手腕。 “刑!” 看着刑汩汩淌血的手腕,看着他换作用手臂抱紧不是他亲生的夜爱, “松手啊!刑,松手吧。”一旁的夜隐情终于忍不住的哭着哀求。而在母亲身边的夜念优则一直紧闭着嘴唇,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刑。 他知道她和爱不是父亲的孩子。来日本后见到母亲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喊优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母亲这些年来要他念的究竟是谁。只是他没想过,印象中冷酷的父亲竟然会作出和他的冷静截然相反的举动。他从来没想过父亲会以这样的姿态守护着妹妹。 “就是就是!松手嘛!松手就不用那么痛了!”兴奋得叫嚣着,伊藤转身来到刑的身后,举枪慢慢地对准了刑的头, “砰!”子弹声穿过时间与空间的夹缝,打破了周遭的宁静,点燃白色的烟火,炫目,带着死亡的气息。 “刑!” 伊藤不甘心的倒下。临死也不知道究竟自己是死于谁的枪口。他的部下在短短几秒钟溃散。 “邢!” “爸爸!” “松开了,邢,可以松开了,”夜隐驿哽咽着,慢慢拉开邢仍紧紧相环的手臂,手腕的伤口已经在地面留下鲜红的血窝,“爱没事了。可以了邢。” 被松绑的夜隐情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笨蛋!”从弟弟手中搂过那血淋淋的身子,颤抖的手抚上俊逸的脸庞,“你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嗯……你……你曾经问过我……你对于我来……来说……算什么……”总是紧紧皱褶的眉头忽然间松弛下来, “隐情……其实……其实……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知道……你对于我来说算什么……倘若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曾经翻来覆去温习梦里的东西,直至支离破碎,满地狼藉。无数个夜晚,在他拓手可及得地方睡着他最爱的女人,他却不敢这么伸出手碰触。曾经感叹,是不是造化弄人?为什么要用近三十年的时间去换一场际遇,一个站到她身边,却不能说爱的机会,为什么经过时间的洗炼,他还是如此确定的要护着她,且执意选择如此淡漠的方式?他可以让她知道的。可以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因为他等了,带着孤单和寂寞等了三十年,他也盼了,用人生最飞扬的时光换一场的相遇,一场等候,所以谁人会比他更了解孤寂和等待的滋味?他可以直白的说出自己压抑在心底的话,但,当夜隐情将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取名为夜念优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哪! 疼出一身冷汗的邢潺潺的用染血的手触碰着夜隐情的脸庞,一遍遍的细细打量, 他出人意外的笑了,“……我来……不是因为我愿意救藤堂优……而是……而是……我得救他……我不想……” 毫无芥蒂和负担的笑容,用类似解脱般地轻松和若有若无的忧郁调制成的色彩,在深蓝的画板上抹下飘逸却浓重的一笔,“……我……不想再和死人去争我最珍贵的……”邢的眼神逐渐涣散朦胧,嘶哑的声音惊痛了夜隐情的心,没人知道邢的眼角滑落的到底是他的泪还是他的汗水,握住血染的冰冷,夜隐情笑了。 他们都笑了。 他知道的!这个男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了解,了解她的苦,她的痛,她的迷乱,她的挣扎……她的爱,原来……他知道…… “你不需要争。”低下头在邢的耳边轻轻地喃,“好好休息,好好活下来,……你再也无须争取什么,这次,换我来等你。” 当一切妥当,夜隐驿坐到救援车里的时候,只看到,夜隐情她……,似乎拚死也要保护邢似的,紧紧地抱紧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一直注视着…… 流砂 邢和藤堂优化干戈为玉帛。 夜隐情知道邢放下冷傲,放下原则,只因为他放不下他。明知道是这样子,她还是私心地将邢困在身边……至少她没有推开。 她很自私啊。 “隐情,”在费尽周折的把邢从日本带回来的前一天,藤堂优伤感的对她说,“我们真的结束了对吗?” “优,我爱过你的。”有人说,一个人的心里有两个影子;一个如水中的明月,低头就可以看到,那是我们随时爱上的人;另一个却扎在深深的海底,那是长在我们生命力的人。 夜隐情对藤堂优说,“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可你知道吗?夜隐情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九年了,感情真的可以那么直白,简单而纯粹吗?优,邢守了我九年。他给了我最真实的拥有,被在乎的幸福,他承诺过的每一句话统统实现,他说他会守护我要守护的,于是他成了现在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峰回路转之后,夜隐情的坚定清除了记忆里不安的记忆,“他每一次的伤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举棋不定,因为我的爱情,却从不是为了他自己。九年了,就算我还爱你,但你要我……要我如何不爱他?”难道邢活该受罪吗?他该死吗?! 浓烈的忧伤中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松,藤堂优知道他们就这样彻底的解放了对方,结束了长达十年的感情牵扯。从此,他们只是朋友,“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去看看孩子吗?” “我和邢没有想过隐瞒孩子们真相。而且,我相信那两个小鬼头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随时欢迎你来看他们。你,始终是他们的父亲。”眼中满溢着认真与柔情,爱他,所以放了他,这也是隐藏在离别背后的初衷,他们深深地凝视着对方,宛如要把对方篆刻进灵魂,良久,她衷心地说,“优,祝你幸福。” 深沉的夜,夜宅伴着海浪得起起伏伏静静的依偎在海边。从二楼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满眼的海纳入眼帘。 邢喜欢海,夜隐情总觉得这城市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岸远没有自家男人眼里的那片海媚人。 整整八小时的手术,邢以永久的伤痛和从此再无法灵活使用的双手为代价活了下来。骨头断裂造成的炎症致使身体到了四个月后的现在仍间断的发烧,原本结实的身体因为几个月的高烧和昏迷瘦得连她都可以轻易抱起。 “我不要死在日本!”术后,邢唯一一次醒来说了这么一句。 而她也只听了这一句。 于是,他们回来了。 似乎是耗尽了太多的心力,回来后邢一直沉沉的睡着。其实如果不是中间还捎带着发烧、疼痛,夜隐情倒希望邢好好睡一觉补补元气。 “姐,”夜隐舞端着老妈水漾煲的汤药上楼来,顺便为邢做例行检查。 “炎症应该已经散了,可还有些烧,”夜隐舞面色凝重的活动了一下邢的手,纤细的手腕上两个狰狞的疤痕提醒着人们曾经的惨烈,“姐夫的手,经过复健的话最多也只能拿把勺子,筷子估计是不行的。而身体……你恐怕要祈求老天开眼了。” “什么意思?!” “骨伤虽然是痊愈了,但阴雨潮湿的天气里,以邢这种伤,正常人估计自杀的心都有了。而且十年前他就留下病根了,所以……隐组曾经冷酷自制的斗魂现在只是个需要被人抱在怀里的瓷娃娃。好好调养,细心护理,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什么叫唯一的办法?”望着深陷在床上昏睡着的邢,白缎的软枕映衬着苍白的脸,夜隐情柔和的眉峰忍不住高高挑起。神明一直在刑身上表现了最大限度的慷慨。精致的容颜,俊逸的身躯,曾经强大的力量和过人的指挥……仓促的三十载岁月里,在近乎完美的馈赠之后,邢,当过去冷硬的身子变得虚弱无力时,那个倔强的你可以接受自己的软弱吗? “姐夫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勉强了,现在的药对于他来说治标不治本。好好对他吧,不要再放手了。再放手……我们都没把握他是否会再回来。”夜隐舞一改往日的轻佻,平心静气的劝慰着姐姐。 “这一次,我决不放手。” 夜隐舞离开后,床前,夜隐情将他没有输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听到隐舞的诊断,她好像很镇定,内心却早已经乱如麻团,一刹那间,她有感谢,也有怨恨。她痛恨自己的无力更痛恨那个导致这一切的自己。小手爬上邢的脸庞, “从今天开始,你想要做什么,你就去做,这次换我永远陪着你、站在你身边。”她要把他看清楚,将他的全部都镂刻在心中。夜隐情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在他之后,得躺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赴死。她挨着邢的头,把脸埋在枕头里过了许久…… “嗯……痛……”仿佛梦的呢喃微弱地传来,让夜隐情欣喜地抬起头来。 “邢?!” 他醒了,他回到自己身边了!手轻触着邢的脸,感受着他最真实的存在,“还很痛吗?你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啊!” 缓缓睁开眼睛,身体沉的像铅块却又乏得很,邢虚弱的开口,“我睡了多久?” “四个多月了!懒猪!”轻轻的扶他坐起身,在腰下放了个软绵绵的枕头后,夜隐情端过一旁的药膳,爻了一勺,吹凉,“舞小姐说四个多月都没吃什么的你醒来后恐怕会有厌食的现象,所以,多多少少吃一点,对身体有好处的。” “好。”面无表情的吞下黑色的液体,药材本身的土腥味却硬要将胃里所有东西都勾引出来似的, “……唔!” “邢,”夜隐情坐到丈夫身旁,轻拍着他的后背,“很难过吗?” “没……没事……”还没说完,胃中一阵翻涌,恶心的感觉立刻涌到喉咙,邢捂着嘴干呕。 “邢,”夜隐情心疼万分的看着,所有的焦急和恨不得想要替他分担痛苦的情绪最终都只能化作一下下替爱人轻轻的拍打。 “我……我没事。”觉得胃里的东西终于空干了,邢靠向身后的夜隐情身上,“没事的,别担心。” 揽过他的时候,原本要双手环抱的腰身竟一只胳膊也容纳的下,拥着邢,夜隐情亲不住潸然泪下,“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嘶哑的声音中止了夜隐情的哭泣。 还是不懂吗?他不要她的愧疚,他不要!他要的是她永远也给不起的吗?他只想要一个家啊!她可以不爱自己,他也不是舍不得离开,但是,对不起……算什么? 邢抬起头,颤抖的手揩去夜隐情的泪水,“不可以吗?不能多一点明白我的心情吗?心里希望你和藤堂优分手,不可以吗?你和他分手了,我不可以代替他的位置吗?或者你在乎过吗?你在乎过我们相处了多长时间,在乎过我每天为什么为你亲自下厨,在乎过我用什么心情看待你吗?你想过我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你想过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抱着你和另一个男人的回忆不肯放的绝望吗?你有想过吗?”深深的悲哀和没有血色的脸庞撼动着夜隐情,她想解释,却选择静静听下去, “为什么不留在藤堂优的身边呢?就这样结束了不好吗?”他以前从不以为幸福需要天分,可连天都不帮他,他要怎么打这场仗?所以,九年了,他投降。如果他的绝望可以让夜隐情不再矛盾、痛苦、彷徨,能解开他们三人的结,那么他成全她。 “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地步?我没有逼着你对我动情,我没有逼着你和我在一起,藤堂优的生命威胁不是早解除了吗?你不想要我可以不要啊,……我没有非要和你一起到老啊!” “邢……”男人璀璨如繁星般的眸里堆积的泪水候悄悄滑落,炙痛了夜隐情的心,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邢,爱上我……爱上我你后悔了吗?” …… 就在夜隐情以为这将是个无解的答案时,低沉的嗓音,冷峻的声音泛着深深的疲惫冰凉入魄,“后悔了。” “后悔什么?” “悔……悔不该动心。” 眼泪溃决前一把抱住瘦弱的身子,不让他再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傻瓜,傻瓜啊,”后悔动心的那个才是真正动了心的人啊!狠狠的抱住,真得很想把这个人塞进自己的灵魂。 感觉到温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你这算什么?”邢冷淡的开口。 夜隐情笑了,然后疯狂的吻上了邢……第一次,身为女人,她想要眼前这个男人。 海的表面,风平浪静,因为情感的内敛;海的深处,波涛汹涌,因为内心的挣扎和呐喊。 倚靠在窗台边,邢的眼神不由自主投向远方。隐组的几十年里,老辈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上帝给了人们有限的能力,却给了人类无限的欲望……人类,真得那么贪婪吗?若如此,为什么人们想要的爱情,希望拥有的爱人,仅仅是能够在她悲伤或者难过的时候,将她抱紧再抱紧?……这算不算也是一种贪婪呢?如果你爱的人根本不爱你的话。 夜隐情几天前发了狂的吻了他,疯狂过后是两人手足无措的尴尬。若说那天的激情是他的脆弱怂恿了夜隐情的迷茫,那么后来两人仿佛初识的小孩子一样无助的杵在那里则可能是恢复正常后的真实写照。 “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但请你相信我,我记得的。我记得离开的转身挣扎万分,记得错过你背影后内心的折腾,……记得我伤你心的样子。所以,请你再爱我一次,也勉为其难的请接受我的爱。”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她一向是这样的。 对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件事,都十分慎重认真,自省却自信。 在他的记忆里,她一向是这样的。 “我还有选择吗?”他有说不的权利吗?说他不愿意,不愿意她念念不忘的想着另外一个人,说他……其实是不愿意爱她的,只是在一天天的过往中丢了心,失了魂。 “你有。”直直的凝神着他,“如果你真得无法留在我身边,我愿意放你离开。” “为什么?” “为你的悔。”悔不该动心啊,是听惯了太多坚定无悔的誓言吗?所以面对邢悔不该动心的忧郁,她乱了,心痛就这样趁虚而入,击垮了她的宁静和自制。 “你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吗?”他世界里的法则向来很简单。她想要他留下,他就留下;她不想要他,他会离开。只要她说,他就毫不犹豫地为她驻足。 梦般的低喃微弱的传来,飘渺的仿佛不过是幻觉,邢仍是真切地捕捉到了那三个字,“想,很想。” 他还真是学不会忤逆她哦!温柔的阳光似情人亲密的抚摸令邢有些昏昏欲睡。初雪的窗前,想起昨天夜隐情用低柔的嗓音说着一句从法国朋友那里学来的话:Tu vios,Je n’ai pas oublie. 他不禁独自一人微笑了起来。 他想告诉她,其实,没有什么是真正改变了的。 “邢,”夜隐驿不知什么时候已立于身后,虽然不再一板一眼的紧张他,可严肃的态度说什么都不肯松懈下来,“刚给你解除红色警戒,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吹风?”若不是佣人小雨猜测邢可能又躲在窗台边,他差一点就要把夜家大宅翻个底儿朝天了。 “隐驿,不要这么紧绷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缘故,清醒后,他不想再伪装自己,装着不在意,装得很坚强。 “邢……” 他们好像忽略他太久了,或者该说他们忘了邢虽然寡言,却也是个正常人,很敏感很脆弱的人。走上前,在他来不及反抗前打横抱起他向卧房进行。 “喂喂喂喂!”邢不安分的在夜隐驿臂弯中挣扎着,“驿!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拜托,男人抱男人能看吗! “舞小姐说了,不许你放任自己更不准你受寒。” “我管你什么不许不准的!你放我下来!” 前进的脚步终于停下来,夜隐驿冲邢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会好好照顾好你的!你觉悟吧,大哥!” 大哥?!邢的脑袋短路了几秒钟后,“驿!你放我下来!!夜隐驿!该死的!你不要以为你叫我大哥我就会像个娘们儿一样对你百依百顺!” 将邢塞进被窝,“你到底瘦了多少!”还真是不抱不知道,怪不得老妈和大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全当减肥了。” “有你这么恐怖的减肥方法吗?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吃多少吐多少算不算吃?”苦笑着,之前的挣扎令他有些微喘,邢平复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后,转而对夜隐驿说,“驿,过几天我会劝隐情回夜隐集团的。” 走到桌边从果盘里拿了个梨,利落的削起来,“不急的,你的身体要紧。我想,大姐现在是说什么也要守在你身边的。”夜隐驿说。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邢了!”邢云淡风清地回答,“我不能要求隐情寸步不离的守我一辈子……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们自己的事情?” “隐情本来就是夜隐的首领,她逃的够久了,而我,”低头盯着微微弯曲没什么感觉的双手,抬起头来的时候,微笑掩盖了霎那而过的阴沉,“我得复健啊。” “邢,你有没有想过兄弟们的感受?不错,当年,姐姐是首领。但是,她逃了啊!她舍弃了一路追随她的兄弟。九年来,夜隐的总长是你啊!你以为兄弟们会轻易的再次接受大姐吗?” “我会帮她的。” “我不要!”夜隐情端着药膳走进来,“夜隐有驿他们就够了。我不需要你浪费自己的心力去做这种事情,我只要呆在你身边。” “你必须回去。你不能让隐驿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责任。更何况,这里面原本就有你的责任。” “不要。他忙得过来。” “我不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我偏要!”如今对她来说,邢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再说。夜隐情一脸没商量的样子。 无视自己的心情,邢敛起温柔,像个严厉的父亲逼迫着稚嫩的孩子,毫无转折的余地,“下个礼拜公司和隐组的年会必然有一个人要去,你还是我,自己选。” “你……你威胁我!” “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我不去!我要在你身边!” “那我去,你在我身边!” “你……我讨厌你!” 夜隐情赌气的跑出卧室,确认跑出去的确确实实是自家大姐,夜隐驿感叹说,“邢,还是你有本事。竟然能让老姐从八岁以后就再没出现过的反映在二十八岁的时候表现出来。”不过,清楚的瞧见了姐姐的无奈和无力,夜隐驿忍不住劝着眼前的人,“一定要这么逼她吗?如果大姐不来也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应付的。”虽然那很辛苦就是了! “那要怎么对她?”微微喘口气,冷酷的声音带着不屑一顾的嘲讽,“难道要她改行当护士吗?” “至少不需要如此强硬吧?”叹了口气,夜隐驿不忍苛责什么,“伤了谁,你都会痛不是吗?姐姐的用心我们都明白的,就算她想当护士,我相信家里人也不会反对的。” “她始终是夜隐的首领。” 七夕 “白板啊,难打哦!”下午一点半,夜隐舞从医院回来为邢挂吊针。 站在一旁的母亲水漾暗自祈祷今天能够一针见血。 “姐夫,”夜隐舞一边在刑的手背上寻找可以扎的静脉,一边说,“你和大姐的冷战还没结束?”大姐坐上了首领的位置,但据夜隐驿那家伙反映,战火味依然很呛。 “还好。”薄薄的唇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敷衍!夜隐舞皱着眉头,拍打了半天,都不见青筋暴起。 “妈,转告老姐,后山的温泉有空带姐夫去泡泡。这样冬天身子会舒服很多。” 幸亏自己的技术好,不用再来第二次。泡温泉的时候……顺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吧! “婆婆,姨姨,”房门口探出两个小脑袋。从父亲平安无事到现在,夜爱和夜念优还没什么机会能跟邢亲近,中午放学到家,两个小家伙兴致匆匆的跑上楼来, “我们可以跟爸爸爱爱吗?” 拍了拍床上的空位,压下困乏的感觉,邢率先说,“过来。” “爸爸!”得到允许,娇小的身子麻利的脱下鞋子,嘿咻嘿咻的翻身上床,“人家好想你哦!” “有没有乖乖的?” “有啊!人家今天得到老师的表扬了呢!”指指旁边的夜念优,“哥哥可以证明哦!” “真乖!” “爸爸,有没有想爱啊?”夜爱的小手伸向刑的脸。她摸到了!爸爸的脸冰冰的,好滑!小手顺着脖子眼看要伸进衣服中。 “啪”夜隐舞及时的捍卫了邢的清白,拍掉夜爱的小手,“爱,不要乱闹哦!爸爸闹不得的。要看着爸爸睡午觉哦!” 哀怨的抽回小手,外带依依不舍的瞟了几眼父亲的胸膛。姨真小气,她老妈又不在,让她摸一下有什么关系? “妈,我们出去吧。”收拾好药品,“我想他们两个小鬼是准备彻彻底底的和姐夫恩爱一番了!”夜隐舞拖着母亲离开。 “你们愿意陪我躺一会儿吗?” “嗯!”两人一个左边一个右边钻进被窝,乖巧的依偎进父亲的臂弯里。 “爸爸,爱爱每天晚上都有在折纸鹤,爱爱不要爸爸再……”摩挲着邢冰凉的手,夜爱忍不住搂住邢,藏不住的恐惧化成一股清泉流出心中,“爸爸的血,爱爱害怕。” “乖,”拍拍怀中夜爱不安分的小脑袋,“爸爸没事的。” “可是,”另一侧夜念优的小手缠上了父亲,有几次经过卧房的门口,听见父亲痛苦作呕的声音,听见母亲柔声的宽慰,夜念优忍不住担心,“爸你瘦了好多。” “优,”揽过这个聪慧的孩子,沉默不语,好半晌,邢才开口说,“优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对于父亲首次用平等的态度来对他说话,夜念优秀眉微皱,“您说。” “如果……”撩开小脑袋前的刘海,大手抚上男孩的脸颊,“如果有一天,我丢下你们走掉了,去日本找藤堂优爸爸回来……” “不要。” “优,”欲说什么,小手捂上邢的嘴唇,坚持的眼神如同天空的耀日,“我的父亲是您,不要妄想丢下责任。” “对啊,”哭花了一张小脸的夜爱毫不犹豫的点头,浑然忘记自己掉金豆的事情,“我们只要您。” “你们两个啊……”哭笑不得的瞧着两个小鬼像藤蔓一样缠上自己的身体不松手,邢放任自己沉沉的睡去。 地平线上阳光收拾起最后一抹金黄,夜念优和夜爱被拎回各自房间做功课去了,邢魂虚太游不知道走入哪个异次元空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夜隐情推开。 “我不干了!说什么也不干了!我就要呆在你身边!” “隐情?今晚你不是应该参加隐组的年会吗?你……” 夜隐情在邢说完前,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感受到妻子的不安,邢拉开彼此,问,“怎么了?” 贴着邢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夜隐情一味的摇头,“隐组的会议我不要去。” “发生什么了?” “没有,”想了想,夜隐情正要央求,夜隐驿急惊风一样闯入房中, “夜隐情!你竟然留下一堆人落跑!” “驿说得是怎么回事?”邢扳过妻子的身体,轻柔的语气隐藏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危险,“落跑,是怎么回事?” 为了避免自家大姐刺激到可怜的丈夫,夜隐驿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出面解释道,“隐组的年会,兄弟们不承认姐首领的地位。他们说他们敬的是你,服的也是你,今天除非你亲自出面,否则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承认姐姐的位置。任由我们说破了嘴,大家是铁了心之拥护他们的总长啊!所以……邢你要干嘛!” 夜隐驿胆战心惊的看着邢掀开被子,勉强坐起身来。 “隐逸,过来帮我。” “帮你?” “我得去趟隐组。”躺了这么久,估计他身上已经散架了!轻喘着,邢说。 心疼邢不在乎自己身体的举动,夜隐情按下他的身子,“你疯了吗?!” 甩开她的手,“夜隐驿,你到底要不要帮忙!”无视夜隐情的痛苦,邢尝试着自己换衣服,可尚未经过练习的手怎样也不听使唤。 “邢,你确定你站得起来?”夜隐驿忍不住规劝,“这么久以来,你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身体又那么虚弱,连下床都有问题,去隐组?你不想活了吗?” “一次就好,”邢固执的不肯退让,“十分钟。解释清楚,交待清楚,我马上回来。” “你在惩罚我吗?!明知看你倒下我会痛,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为什么非要我做隐组的首领?!”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夜隐情问。 “……你最初的快乐,最初的梦想,最初的责任都因为夜隐而存在,” 眉头紧紧地纠结,不停地喘着粗气,邢说服自己要心平气和,支撑身体的手臂却止不住颤抖,“你才二十八,你有夜隐,有孩子和亲人,有责任……更应该有梦想!”而不是一天到晚守着他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我现在有你,有孩子,有Alone也过得很好!” “那你原本对隐组的责任呢?你对爷爷的承诺呢!” “如果我的承诺就是让你不断的耗尽心力,我宁可做个背信弃义的人。” “啪!”一巴掌打痛了两个人的心,本就虚弱的邢经过一番的挣扎和折腾显得有些吃力,嘴唇更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强忍住头晕目眩的难过和身体的疼痛,勉强将已然成双的夜隐情的身影重合, “夜隐情!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吗!” 手足无措的呆呆杵在床前,时间如同神右手的沙漏一点点的流逝,轻触火辣辣的脸颊,蕴含已久的眼泪逐渐冲破眼眶,几年来的愧疚,几个月来的束手无策,如影随形的恐惧,还有很多很多的爱一刹那间终于得以宣泄, “我的世界里不能只有你吗?!就只有你和我,不行吗?!……我只是……只是想好好爱你不行吗?!”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吗?!TNND,他问得真好!倔强的抹掉眼泪,夜隐情的委屈和伤痛拧紧了邢的心。 “驿,帮我。”不去看她的委屈,她的泪,邢选择漠视彻底。 璀璨的灯光把这座城市装点得格外妩媚。黑色加长劳斯莱斯尊贵的朝隐组总堂驶去,斜倚在窗前,温温的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夜隐情双手圈住了自己。窗外有月。对面,弟弟夜隐驿的怀中靠着脸色惨白的邢。 那应该是她的位置。他应该在自己的怀里。 邢似乎很辛苦的样子。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汗,车子已经四平八稳的前进着,但对于他来说显然仍是颠簸的……明明担心的很,夜隐情负气的选择冷漠。 车子在总堂的门口停下, 夜隐驿抱起邢,长腿往外一跨,刚要把他抱出车子, “不要。扶我,我自己走。” “邢!”夜隐驿和夜隐情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强忍身体的不适,“兄弟们在看。”邢一语带过。 不得已,夜隐驿只好扶着邢下车, “我来。”夜隐情妥协了,她亲密的拥着邢,实则用手稳住丈夫的后腰。 “隐情,” “收起来,你笑得好难看!” “还在怪我?” “你让我打一巴掌试试!” “回去,回去以后我负荆请罪!” “你不再吃什么吐什么,我就原谅你这一巴掌的罪过。” 调侃中,从隐组的门口到会议室的长路变得没那么漫长。 “今天来,除了告诉你们我死不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交代清楚。” “总长!”会议室站满了人,多年来生死相随的弟兄们脸上写着恭敬,更多的却是关心。 “这里面有很多位我要叫你们叔叔伯伯,”邢没有坐,夜隐情的搀扶下,他努力的使自己站直,“隐情是你们看大的,她曾经犹豫过,逃避过,退却过,她丢弃了隐组也是不争的事实。但她始终是作为夜隐的首领存在着的,接下她原本的责任和将夜隐发扬光大才是她该做的。所以,各位,”不顾身体的负荷,邢深深的朝着在场的兄弟们鞠了一躬,“请重新接受她!拜托了!” “邢!” “总长!” …… “我把隐情交给你们了。”邢语重心长的交代完,将夜隐情兄妹留下,在组员的护送下提前回夜家去了。 凉凉的湿润仍停留在掌心。他很疼吧!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子,夜隐情不禁问自己……爱,就是这样的吗?永远有一个人在等,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有一段记忆不可以被忘记……折腰,铁骨铮铮的男人竟然肯为了她低声折腰。 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是她背叛了隐组历代祖先,错了一次,她必须面对自己的错误,而不是用一个错误去补救另一个错误,回过身来,面对曾经被她辜负而又重新接纳她的伙伴, “拜托你们了!”夜隐情弯下了自己的腰。 年会休息的空当,夜隐驿推开隐组的一扇紫檀木门,“姐姐,这间办公室等它的主人已经快十年了。” 过去,每当邢有空,他总会捧着一杯热水,隐匿在整个隐组这处唯一清幽的办公室,任由独自的想念和孤单填满了每一个角落。如今,长久的等待有了意义和价值。 办公室被人极好地维护着。夜隐情慢而优雅地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一尘不染的桌面,装有全家福的相框擦得干干净净,桌角黑色的马克杯,……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会回来吗?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守护着这里的? 坐进宽大的椅子,仿佛偎进了他的怀抱,“驿,我想早点回去。” “老大!年会不到十点是不会结束的!你们都结婚九年了。拜托,程序上老夫老妻都已经被七年之痒搔得很乏味了好不好,你们怎么能还可耻地停留在新婚初期!” “这不叫可耻,这叫幸福。幸福,OK?!” “你这个女人很嚣张哪!邢已经把你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吗?” “嗯哼,”笑容难掩得意,“你有意见?” “不敢!不过很难想象沉默寡言的邢温柔呵护老婆的样子!”夜隐驿凑到跟前,“这一阵子我在公司里忙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们在家里的时候是什么状况啊?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说来听听嘛老姐!” “嘿嘿,” “老大,不要笑得这么暧昧好吗?快说啊!” “还能干什么,邢被禁足我们只好呆在卧房里,”夜隐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后哩?” “睡觉啊!” ……睡觉?! “单纯的睡觉?!你们没有沟通吗?!”夜隐驿难以置信,“我还以为经过这么多波折,你们都会坦白一点呢!”正常的恩爱夫妻不是应该关切的问候,说说心里话,讲讲白天的事情,分享彼此生活的吗? “有啊,”拍拍自己的胸前左边的地方,指指自己的脑袋,“我们这里很坦白。” “哎?” “你应该明白的,”夜隐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人,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温 暖,“邢是个不多话的人,近乎哑巴般的寡言,却给人很强烈的存在感。” “嗯,酷酷的,其实只是单纯的讨厌矫情和罗嗦。” “有些人的沉默是先天的,例如内向、文静,而邢的沉默,邢的沉默,大半的原因要归咎于我。直到后来,变成了他性格中的一部分。” “归咎于你的沉默?” “邢爱我。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夜隐情站起身来向落地窗走去,倚月而立,云慢慢地遮住了大部分的月亮,淡黄色的月光下,夜隐情的神色中夹杂和月一般的暗淡的哀伤,“他看着我成长,看着我爱上别人,看着我们分开,看着我哭……我对他说要退出隐组,他说好,我说我忘不了优,他说好,我要他继续爱我,他也只不过是说了声好。邢的感情,很简单,也很沉默。”直到现在才明白啊,人的一生中,很多,其实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顺其自然,然后,理所当然。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之后,唯有邢,一直站在她身后啊! 深夜,结束隐组的年会到家,面对依然灯光闪亮的主楼,夜隐情、夜隐驿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上楼看到卧房里进进出出的佣人和一脸凝重守在门口的父母,夜隐情惊惶的问,“怎么回事?” “邢回来的时候你妈打算让他吃点东西,结果东西倒是一点没动,反而吐的越来越厉害,后来甚至开始呕血。隐舞已经在里面了。”夜昊对女儿解释着,同时拍了拍妻子让她不要太担心。 “要下雪了吧。”月被厚厚的云层挡住,夜隐情喃喃自语。隐舞说过潮湿阴冷的天气……当夜隐情忐忑不安的时候, “大姐,”夜隐舞走出卧房,“要变天了,后山的温泉应该能减轻阴冷天气对邢哥造成的伤害,抱邢哥去那里吧!” “嗯!”进入屋里,用被子包裹住邢, “姐,我来吧。”夜隐驿说。 “不,我来。”将昏沉沉的邢打横抱起,夜隐情朝后山的温泉走去。 经历千百年形成的小温泉汤,寒冷萧索的冬日,小温泉里冒着汩汩的热气,朦胧的雾气渗透着温暖似乎包容的下冰天雪地和人们枯寒的心。 抱着邢双双进入温泉,轻瘦的身子像长满毒刺的鞭子抽打着夜隐情,“邢,没事的。” 不必睁开眼睛就知道要下雪了。 “……嗯……”噬骨的疼痛像凿子一样深深地在浑身上下凿刻,不到几分钟,邢的额头就已经渗出汗水,勉强睁开眼睛,夜隐情的怀中,他想要挪动身体,可每挪动一次,除了身体上的疲累和痛楚,身下的位置没有任何改变。虽然温泉水的热量缓解了他的疼痛,可还是好痛! “忍耐一下,邢,”不该让他去隐组的!应该自己解决问题的,而不是退缩到刑身后的。夜隐情责怪自己,抱紧丈夫的身子,“痛的话喊出来。” “嗯……”冷热交替,邢酸软的身体仿佛被人严刑拷打过,他拼命压制住因疼痛而想要扭动身体的欲望,毫无血色的嘴唇因为啃咬溢出炫目的红,在雪色的唇角绽放出妖艳的玫瑰。 “啊……”一波波的疼痛如巨浪翻滚而来,邢最终折服于着刺骨难耐的疼痛。“……隐情……救我……”扭动着身子,汗水早已把额头浸湿,“……唔……隐情……” “我在!我在!”夜隐情急得快要哭出来。 剧烈的喘息着,忽然,邢浑身开始抽痛,痉挛,身子缩成一团也难以减少分毫因痉挛带来的痛,让他死了吧!……不要……不要这么痛……挣扎着,邢试图翻动身子,颤抖的身子时而冰冷,时而又滚烫如火,“唔……嗯……隐情……”如同撕裂般的痛疼中,疼痛逐渐吞噬邢的神志,身子也益发变得冰冷,清澈的眼神满是苦痛,然后逐渐迷乱,涣散…… “邢!”夜隐情痛恨自己的疏忽!小心翼翼的箍着他,邢奄奄一息毫无生气地依偎在她怀里,腥红的血液顺着嘴角如藤蔓般蔓延染池水,形成触目惊心的漩涡。 “隐舞!夜隐舞!”温柔的嗓音因心碎和惊慌发出有如被人撕裂似的低吼, “邢,我错了!醒来好吗?”仿佛轻哄稚嫩的孩童,夜隐情顾不得拭去脸上的泪水,带着泪水的脸贴上邢满是汗水的脸庞,手颤抖的抚上冰凉的脸颊,来回摩挲着,希望唤起身体最深处的微弱体温。 “邢!撑下去!只要你活下来,怎样都好,打我,骂我,怨我,怎样都好!我会做好首领,做好你的妻子……不准离开我!”夜隐情抱紧他,狠狠地吻着,泪一滴滴滴融入池水,化成蒸汽,消散在夜空……再也不松开了!夜隐情这么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到将来的将来、以后的以后,绝不让这男人再从自己的手指缝里溜走。 “不要离开我! 听见了吗?邢先生?” 疼痛中,邢终于转过身来,望着自己眼前的夜隐情,伸手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且生涩地吻去了夜隐情脸上的泪水。当微凉的唇碰触到她的脸颊时,夜隐情所隐藏的情绪在霎那间化成泪倾泻而出。 邢笑了,笑得坦然,释怀,死神已经叩响了他生命之门,无时无刻不对他狞笑。他无法承诺明天,但或许……他可以做到抓牢她的手。在夜隐情惊诧的目光下,他将头靠上她的肩膀。 “你瞧,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所以,我不能保证还你原来的那个邢。”他在她耳垂边低喃着。 从惊异到了然再到涩涩的心疼,修长纤细的身子似乎一握就碎,拉过邢的手,放到左胸前最温暖炽热的地方,“不重要。只要你能安然的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微凉的双手贴上温暖的胸膛,裹住那温热的小手,轻轻一握,就触动了夜隐情龚云心底最深处。只是,突如其来的、却熟悉的黑暗将他吞没。就像冬天树梢枯黄凋零的落叶,落在夜隐情的肩头。 “邢……”惊慌的呼喊声在这个落雪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凄凉。 “去美国?不行!邢的身体状况……不行的!”夜隐情放下电话,端着药走进卧室。 “邢,吃药了。” 没有血色的脸,孱弱的身子,夜隐情的心无声的痛了。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老天爷过早的为他下了人生的定论。身上的伤已经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可易碎的身子却令人忧心的反反复复。 收回投向窗外花圃的目光,邢乖乖地吞下药丸,瘪瘪嘴,“好苦!” “良药苦口。” “嗯,” 一把拉过夜隐情双手搭上她的肩,低头撬开夜隐情的唇,攫取火辣辣的香吻。 被邢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卑鄙!竟然出暗招!想是这么想,可是夜隐情还是乖巧的配合着他。 “眼睛闭起来!”唇齿纠缠中,邢间歇吐出话。继续发动了另一波攻势。夜隐情本能地呻吟,迎向他含吮的唇…… 窒息前,两人才分开,“老婆,为什幺你吃甜甜的红豆沙却要给你老公我喝苦汤水?”抱怨着,邢笑得像只偷腥后得意的猫。 “因为我没有生病啊!” “不管!我要红豆沙!” 叹了口气,面不改色的撇清自己的责任同时戳破自己老公的幻想,“你亲爱的兄弟驿和舞小姐正与你两个宝贝在大厅里争论最后一碗的归属。” 根据她离开时的发展,保守估计此刻大厅里上演的论绝对比争少。 认命的叹了口气,握住胸前作祟的小手,轻柔的将她拥进自己的臂弯,“什么时候走?” “你知道了?” 夜隐集团在美国的投资案已经进入商榷的尾声,按照事先的约定,她应该亲自前往的,隐驿打电话过来催问,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毕竟这么大的case拖不得,但要她放下几天前从鬼门关走一圈的邢半个月,她做不到,“等你好一些再说吧。” “叫隐驿帮准备机票。”邢仍旧是邢,即便病重,他仍是隐组黑色帘幕下的帝王,矜持沉稳而不盛气凌人,安闲凝重而又不颓废软弱。 “我……” “春天快到了,不会再下雪了。”早晚要走的,他不能让隐情遥遥无期的为他拖下去,他笑着安抚着她,“我没事的。” “可是……”夜隐情脱口而出的反驳被一双凉凉的手封住了唇。 “赶在过年前回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守岁了。” 半晌,“好。”夜隐情放弃了自己原本地坚持,忽然想到有什幺是自己忘了的,她又急急地开口,“我到纽约的这段时间,你要乖乖的哦!要……” “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准熬夜,不准厌食,不准任由两个小捣蛋鬼予取予求……”邢从背后抱住她,“事事小心。” “知道了。” 邢的叮咛不多。事事小心,每次她出门,无论旅途的长短,邢只说这一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藏着信任,牵挂,交待着他说不出口的心情……和他们俩人才懂的心事。 窗外,阳光慷慨的将金色洒满夜家大宅的每一个角落。调皮的小鬼成群结党的嬉戏, “当心!慢点!” “小小姐!夜爱小祖宗!当心你漂亮的裙子染上汤水!” “念优!你是男生,不是猴子!” 管家中叔端着烹制好的菜肴小心翼翼地一次次从门廊里“借过”…… 院落里的花圃中的雪白的梅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年过五岁高龄的猫咪趴在长廊的暖炉边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柔软的脸颊贴上坚毅的脊背, “在想什么?” “想爱和念优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希望念优能像你,但,”夜隐情挫败地叹了口气,“就目前这种情况,基本上,很难。你发现没?爱活蹦乱跳的样子跟舞小姐根本是一个模子压出来的,而念优越来越像隐驿那个痞子!” “一家人嘛,像驿和舞也没什么不好啊。” “不要!”夜隐情毫不思索的否定,“就算他们的亲生父亲不是你,但你从小看着他们长大,两个孩子中一定有一个孩子像你的。一定有的。” 微凉的大手覆上柔荑,邢无声的笑了。不张扬,也不会太浓烈,悄悄的、浅浅的笑容像静静绽放于花街角落的雪梅一样安稳的守护着属于主人的宁静和思绪。 “为什么一定要像我呢!”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安静乖巧的样子。好……可爱哦!”陷入儿时的回忆,夜隐情浑然不觉老公微皱的眉头,“怀孕的时候,我想,这下梦想可以成真了!你我的优秀授教下,小号版的邢一定会更加卡哇伊!辛辛苦苦生下他们,要我接受驿和舞的Copy版,我绝绝对对不要!” “老婆,你反应太激烈了!” “不管!” “你多大年纪了还象小孩一样?” “是你给了我任性放肆的权利,不准反悔!” 时光转过生命的轮盘,年关将至,花街一角,雪梅傲然的绽放。 星期六上午,天蓝得分外绚丽,滟滟的。 夜隐驿抱着邢到后山泡过温泉之后,后山教堂前的草地上,一张柔软的毯子覆盖住嫩绿,另一张则体贴的覆在刑的身上, “邢,你幸福吗?” “怎么还是这个问题?!幸福?你说呢?”邢苑眨眨眼,笑着将问题抛回给好友。 “值得吗?” 淡雅的笑揉进了夜隐驿的心中,薄薄的唇简洁坚定的吐出两个字:“值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大姐的感受。”用健康换取和夜隐情厮守的邢如今算是夜家令人心疼的气象台,潮湿或下雨天里,痛苦不堪的他连移动身体都成为奢侈。厌食的现象已经改善,但他们最怕的就是他吃太少或太多,少了,晚上他准会胃痛,脸色惨白的像个蜡人一样,叫人心也跟着纠结在一起;多了,又常常会不舒服,甚至吃了等于没吃,全部吐出来给你看。原本握枪的手光捧杯子的动作就足足联系了三个礼拜,过去对于其他轻而易举的事情,对现在邢来说,除非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否则,小小的疏忽都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隐驿,”一改嬉笑的态度,“从日本回来病得厉害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想过要不要很老套的推开隐情……想如果我不推开她,我应该要做些什么,我可以为隐情做什么,以弥补我离开的缺憾,可以留给她什么,即便我离开也可以让她觉得幸福,最后我发现,我的梦想依旧停留在小时候……我只想陪在她身边。” 往事如烟,缠绵的爱恋恩怨,风雨中,梦般情缘如无根的美丽花瓣纷纷洒洒。可即使未来的某一天仍要分开,那些魔幻般美丽的记忆却早已篆刻进心灵深处,成为永恒的、不肯退却的记忆,成为蓦然回首时不可磨灭的繁华, “我守了她三十年。所有的苦痛之所以值得,之所以心甘情愿,大半要归功于隐情跟我说过的一句话,Tu vios,Je n’ai pas oublie。实际上,即使因为藤堂优的假死,隐情始终是那个善良的隐情。” Tu vios,Je n’ai pas oublie,你看,我没有忘记。她以为他不懂,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耳边悄声重复。 “所以,我相信她,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比夜隐情更在乎我,我相信她可以保护好我,就像我相信自己,所以抛下所谓男人的尊严,抛下隐组和天下,我把自己交给他,不是隐组的总长,不是夜隐的执行总裁,而只作为夜隐情的丈夫。”并不是每一段投入都会完全花枝招展,但生活的快乐与否取决于它本身的过程而非单纯的结果。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退去了噬骨的疼痛,全身懒洋洋的感觉令邢感觉如此接近健康,接近幸福……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向往已久的天堂。 一双柔软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邢的手,下一秒钟,他知道,那不是驿的手。睁开眼睛……原来天堂近在眼前…… 他笑了。浅浅的笑容透明到近乎迷幻和脆弱。 坐下身来把邢搂向自己这边,“不!”马不停蹄的从飞机场赶回的夜隐情答着弟弟,如水的目光心有灵犀地交汇,“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一定会祈求能够和他天长地久。”夜隐情用一种充满感恩的态度娓娓道出自己的感受,“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要做的就是努力握紧他的手,永远都不放开,即使天都不信你们,两人也要彼此深信彼此。” 靠在夜隐情怀中,接过递来的热水,轻啜一小口,透明的液体温暖了喉咙深处乃至整个胸腔,邢闭上眼睛,微笑无声无息的悄悄爬上嘴角,仿佛爱琴海滩边的潮水一点一点浸没沙滩…… (完) 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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